史 地 探 幽
进军不冻泉 谢志德
格尔木──我的第二故乡 余明玺
季节河 李 蕾
冷湖城断想 郭占雄
史 海 钩 沉
平凡的养路工 赵多明
生擒空降特务马云龙 谢志德
紧急救援“黑鹰831”纪实 蔡 拜
民国时期开发柴达木述评 张嘉选
我的一段记忆 董尧基
人 物 掠 影
秦文贵成长的地方 李 蕾
李老,来世再进柴达木 李 蕾
柴达木的母亲 李玉真
永远的丰碑 任海英
盆地开发的先行官──官保加 张嘉选
海西激情
将军的拐仗 李成录
吐蕃遗梦 郭占雄
寻觅柴达木人的足音 郭占雄
天路纪行 闫忠伍
生擒空降特务马云龙
谢志德
一九五九年底格尔木武警支队九中队接到支队的命令,要求中队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发。接到命令后全中队官兵顿时紧张起来,每人增领了一个级数的弹药,各班从战备库房领了肠式布袋装的棋子馍、炊俱和帐房,支队卫生队送来了战地急救药品和急救包、氧气袋、担架等。全中队人员檫拭武器,开展战前练兵,大家磨刀霍霍,箭在弦上,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据传达,中央军委从台北军界内部得到可靠情报,得知在一九六零年元旦过后有一批国民党空降特务从台北起飞,要空降到东北、新疆、青海等地,中央将这一重要情报火速通过军、地两条线逐级传达到了以上三区的基层。接此情报后,我省军、地上级领导分析研究后认为,青海的防范重点是青藏公路沿线一带,因为这一带现有的敌特分子企图相互接应,壮大他们的力量。很可能要在此空投,这样就加重了格尔木军、政备战的紧迫感。市委、市政府成立了反空降领导小组,规定了统一的野外人员联络信号,并指示各单位领导火速将联络信号传达到了本单位在外的打猎队等人员。
元旦刚过的一天午夜时刻,大约在一时左右,不冻泉兵站的同志听到远处有隐隐约约嗡嗡的马达声,兵站的同志感到很奇怪,难道这个时候还有汽车来吗?马达声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因为那时青藏线有敌人活动,抢劫车辆货物,所以军地汽车团、西运局的行车人员都是全副武装,整队准时早出、天黑前归宿,单车夜间不行进,每队车尾部都跟有修理车,如车小抛锚,全队车等待修好再行进;如大抛锚,将车拖到站上修理,在午夜零时从来都没有车行走。人们揉了揉松醒的眼睛,睡意犹甜地依在床上,等待汽车到达,准备起床给他们做饭,等了好久,刚才听到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又如意地进入梦乡了。
就在这天上午十一时左右,一名打猎队员乘马急速飞奔而到,向兵站领导报急,称在兵站西南约十余公里的地方发现扎着三顶白布帐房,我手持小旗上下摆动(统一规定的信号,表示问)了两次,只见对方痴呆的站着朝我傻望,无任何反映,当我第三次摆动旗子时,他们竟然朝我射了一梭子子弹,向我开了枪,幸亏距离我较远,没有射着我,于是我恍然大悟,才知道这是敌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联络信号,我举旗上下摆动问他是什么人,如果是自己人,举旗左右摆动就行了,他们不知道,不但不答,还向我开枪,所以我果断的调转马头飞奔而来,向兵站报告。兵站领导听到此报告后,立即电报格尔木市委、市政府及反空降前线指挥部,他们接到报告后,认为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马上向参战部队发出命令“作好准备,待天黑后,立即出发!”。军、政领导及反空降前线指挥部人员紧张有序地行动起来了。
这时支队作战股立即从其它中队尖子班调来了三十多名战士充实到九中队,为了加强作战的指挥力量,调一营闫兴德营长为支队出兵的总指挥。从人员及物资等方面作好了准备,当晚夜幕降临之后,十多辆军车满载着近二百名官兵,关着灯黑摸着(当时格尔木市区内潜伏有敌电台,为防止暴露我们行动的目标,所以采取隐蔽行动)朝昆仑山南山口挺进了。莽莽昆仑像一条黑色的巨龙,横卧在盆地南线,山间黑压压的,山顶常年积雪,像一条洁白的哈达飘在蓝天,黑山间特别壮观,当晚天黑地冻,寒风狂飚,似乎将车要掀倒,将人要吹跑似的,格尔木河沿岸河水漫溢四处冰封,肆虐地封锁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汽车驶出支队上了公路,朝西行穿过了空旷的格尔木河的老河谷,经望柳庄,朝南直拐过兵站部之后,是一片渺无人烟的茫茫戈壁。风夹着沙砾,不停的朝人们的脸上扑打,这天气也是助纣为虐,企图阻止我们前进似的。天是如此之寒,地是如此之冻,风是如此之狂,但官兵们心中好似一团火,士气非常旺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快到达目的地,打一场漂亮的反空降歼灭战。
凌晨二点多钟,车队到了不冻泉兵站,就在过兵站后不远的地方,全体官兵下了车,当时此地气温在零下四十度左右,真是寒冷至极,这时只见打猎队报讯的那位同志当向导走在前面,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我们部队隐蔽行进,步行了一个多小时,三点钟到达了目的地,这时敌人还在鸭绒被气袋里睡着觉,他们哪里知道天兵已降,插翅也难逃了,敌我双方面临的将是一场激战。我们中队是这次战斗的主力,在中间主攻地段,其它部队在两翅,在拂晓时我们已进入到了前沿阵地,占领了有利地形。战斗开始了,首先我们进行了政治攻势,中队长李德胜大声喊,缴枪不杀,宽待俘虏等口号,这时甜睡中的敌人如大梦初醒,帐房里无任何声响,我们接着喊口号时,敌人从帐房内无任何目标地朝外射击。参战部队布阵的队形是人字形,我们中队在中间地段的政治攻势大约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毫无效果,敌人在不停的朝外射击,于是指挥员命令一部分部队向敌人还击。开始敌人有三支枪向外连射,还击后不久,发现其中两支枪“哑”了,但仍有一支枪拼命的朝外射击。这时我中队一排长张有川同志怒火填胸,只见他一手持着五四式手枪,一手攥着一枚手榴弹,不畏敌人的射击,飞快的冲向敌人的帐房,拉了手榴弹的弦,掀开帐房门,沉着的投进了敌帐房内,只听轰的一声,便结束了负隅顽抗的敌人的性命,这样在此地的战斗胜利地结束了。
紧接着就进行打扫战场,打扫中发现一切装备都是按五人配备的(如各类服装,其中有配戴军衔的解放军陆军干部服、战士服、骑兵服、地方干部服、工人服、各类藏服及狐皮帽子、高级马靴、成套的马装备、藏式腰刀等),还有伪造的各类身份证件,而现场被击毙的只有三人的尸体,经战地指挥员的分析,肯定还有漏网的外逃之敌,此时已临近中午时刻,于是决定开始在降落地周围进行辐射式搜索,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搜索未果,指挥员决定部队撤回原地露天宿营了。
第二天上午,我全中队一百多人,由李德胜中队长带领,闫兴德营长指挥,经过观察地形后闫营长判断:空降地西南是一望无际的起伏不平的丘陵地,有长着灌木丛的密密麻麻的沙丘,敌人易隐藏,所以就组织了正面宽度在二千米、间隔在十五米左右的“前三角”一字队形,拉网式搜索前进。闫营长一面随队伍搜索,一面用望远镜观察前方远处的情况,在搜索过的地方,选择制高点,设了固定的观察哨,监视周围的情况,这样就达到了动静结合、全面控制的目的。闫营长用望远镜了望,洞察前方的情况,传达他的指令,指挥部队有秩地前进,下午四点左右当搜索到纵深大约在二十公里的地段时,闫营长突然从望远镜里观察到在正前方约二、三千米的高丘灌木丛中有一个黑点在晃动。他想:这儿经常有狗熊出没,到底是狗熊还是人,要进一步仔细观望,经过进一步仔细的观察,他发现那黑点是蹲着的一个人,怀里还抱着枪支,这时闫营长突然警觉起来,指示李德胜中队长:向部队传达,正前方有情况,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待命。两位指挥员迅速地碰头后立即决定,正面二分队减缓行进,两翅的一、三分队加速行进,朝正前方发现的目标穿插,迂回合围,形成合臂包抄之势,隐蔽行动,在接近敌十米之内时由九班发起猛攻,逼近敌人,出其不备,将其擒住。经过约半小时的急速行进,布阵已经形成。这时山丘上的敌人也从远处用望远镜看着我们的行动,他饶幸地在想:“看来搜山的人,缓慢的行进了,好像是搜山扑了空要返回似的,这样我可以脱险了,我要更好的隐蔽,要以定求存,不让他们发现”。就在他的美梦还未做完时,我中队尖子班九班,突然从山丘顶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顶扑下来,十多支黑洞洞的步枪,冲锋枪口对准了他,在他惊魂未定,怀里抱着的卡宾枪和手里拿着的手枪还没有来得及动用之时,就被束手就擒了。
我们对着被冻僵和被吓呆全身发抖的空降特务说:“共产党宽待俘虏,希望你老实交待,立功赎罪,改恶从善,争取走坦白从宽的道路”。于是我们押着俘虏全体官兵兴高采烈的挥戈回营了。
经战地突审,他供认“我叫马云龙,西康省人(现西藏昌都地区)国民党上校军官,是空降的组长,这次空降是马继援亲自培训,原定一行五人,临起飞前其中一人怯战,心理测验未过关,被扣留未让登机,从训练到登机,都是马长官亲临现场指导,他住在台北市××巷。这次空降是从台北机场乘大型运输机起飞,经东南亚诸国,后到印度,经中印边界,到了原来联系和测定的地方。飞机到此地是午夜一点钟左右,经五次盘旋空投才将人员和物资投放完,而后飞机经原路线返回了,当晚降落后我们下了帐房,由于地面很冻便简单的构筑了防御工事就休息了。第二天起床后我的第一件事是指示服务员在当天下午十九时整准时给马继援长官发电报,发报内容有三:(一)当地极其寒冷,不便行动,暂时和地面上的人还末联系上;(二)降落的箱装武器部分损坏严重;(三)下次联系的时间是次日十九时整。我对报务员把话刚说完,只看见远远的地方一个人骑马过来了,当时还以为是我们地面的人联系来了,大家高兴极了,但那人还没有靠近我们的帐房时,便停下来了,不再前进了,只见他骑在马上手持一面小旗不停的左右摆动,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正在想着咋办,这时我们的一个人说“这是敌人”,他未经过我的同意,冒然的朝那人开枪了。这时我感到糟了,我们的目标被暴露了,我想脱身以防莫测。于是我便对手下的人说:你们继续在家,构筑工事,我到外面去观察地形,设法和我们的地面人员取得联系。我就这样离开了他们。后来我越想越怕,因此暂没返回,准备再呆两天,如果他们平安无事,我就返回去了。没想到你们兵从天降,这真是天意所定,被你们活捉了。”说罢他丧气的低下了头。
接着我们进一步打扫了战场,将空降的整箱武器、弹药、银元及中型降落伞和特大型降落伞、电台、脚踏式发电机、马俱、各类服装等物资装了两大卡车,另外缴获中还有人民币、金条以及布票、粮票伪造的各种身份证件等。我们便乘车押着俘虏运着战利品凯旋而归了。我们此次反空降的胜利告捷,大伤了敌人的元气,大长了我们的威风,从此彻底摧毁了敌人企图在青藏线咽喉部位建立“反共”大本营的痴心妄想,为这一地区乃至青南及青藏线的安全排除了潜在的隐患。
经过两天的连续行军作战,我们打了一场漂亮的反空降歼灭战。那个时期物资极度紧张,生活特别困难,当时格尔木地区、地方人员、部队军官,工资大部分在百元以下,而农场河西加工厂用土豆稍放点面粉和甜菜糖加工而成的土豆面团(美其名曰:点心),一斤就要卖十元钱,而且排队还买不到。返回后,就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格尔木市委、市政府还为我们中队全体参战人员开了庆功会,并在当时市内最大的商业餐厅,即河东沿汽车运输站路南四间土平房内的交通食堂给我们摆了庆功宴。回营房后支队长丁程明、政委孙世英对参战的排长张有川等同志开了庆功大会,进行了嘉奖,并对全体参战人员在支队食堂会餐三天,以表庆贺,会外同志羡慕不已,他们心想自己如有机会出征,获此殊荣,多么荣幸。此事过去已四十多年了,此情此景还记忆犹新。
格尔木市政协提供
格尔木──我的第二故乡
余明玺
我是宁夏人,在革命的前半生是在青海格尔木这块土地上度过的。从1955年冬季到1976年春季的21年时间里,我在那里踏遍了她的山山水水,结识过许多蒙、藏、哈、回和汉族干部群众。期间,和他们谈心访友、学习语言、宣传党的政策、组建少数民族地区的民兵队伍建制等,至今还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押劳改初进格尔木
我初次踏上格尔木这块土地是1956年春天。那时我做为中国人民解放军3954部队的一名战士,押解劳改到格尔木农场。那时的格尔木鱼水河两岸芦苇盖地,沙柳成林,格尔木河东、河西两边的党政军机关驻地全是帐房。到1957年春季我们连队从都兰县劳改农场接押劳改3000人到格尔木的察尔汗盐湖、茫崖的大风山、油沙山一带整修公路。修建任务完成后,劳改交马海农场收押,我连回驻柴达木军分区所在地大柴旦镇冬训。
1960年12月,我从军区干部集训队学习结业调格尔木市人民武装部任助理员,后担任副部长一直到1976年2月我转业时离开。1961年3月我第一次下牧区到离格尔木市区较近的哈萨克阿尔顿曲克草原抓民兵建设,朴实、憨厚的哈萨克族牧民群众对我这个初到他们草原上做客的人民解放军干部非常热情。当时生活困难,但哈族人常给我做手抓羊肉吃。我到哈区下乡的第一天晚上住在牧民穆沙的帐房里,当晚他就把一只自留羊宰了招待我。我第一次吃着哈族妇女做的手抓羊肉,听着穆沙老人回忆哈族人逃难游牧的往事,我们共同感到共产党的民族政策,如旭日初升,照亮了牧民的心田。
访牧帐首进乌图美仁
乌图美仁是蒙古族聚居的草原,位于格尔木西200千米。1962年6月,我随时任格尔木市委副书记的尕才仁同志带领的牧区工作队下乡乌图美仁,骑马三天才到了乡政府驻地。第一天从格尔木出发,夜间露宿大灶火草滩,那里的蚊子很多,一堆一堆地在我的头顶上盘旋袭击,伸手一把可以抓十几个蚊子,第二天只好露宿在蚊子较少的沙滩上,第三天下午才到了乌图美仁乡驻地。我随尕书记在一天之内走访了全部三个社队的牧帐,首次组建了一个民兵营的建制,并以哈夏图公社为主组建了武装民兵连共94人,其中持抢民兵45名。期间,我在基干民兵连长格来同志的帐房里住了两个多月时间,天天骑着骆驼走访牧帐,交朋友,学语言。这一次我学会了蒙古族群众的一般生活用语,吃饭、问路、找人不用翻译。工作队撤回时,格来同志的母亲特意为我做一大包羊油炸的蒙古果果让我带着路上,老人用蒙古语说:“小余才勒更达尕,散!”(是一位好解放军)。还有前来送我的一些男女蒙族民兵和牧民群众向我招手送行。联想起我在蒙古草原上工作三个多月的情景,激动得热泪盈眶。
搞整组再去乌图美仁
1962年11月,我和我的老战友王二虎同志一起下乡到乌图美仁乡搞一年一度的民兵整组工作。这次坐汽车16个小时到了乌图美仁乡政府驻地,并召集了全乡干部动员会议。由于乡党委的重视,我们在二十天内就完成了全乡民兵营整组。期间,二虎同志因小孩有病先回格尔木,我留乡做收尾工作。不料,乌图美仁草原上出现了多次狼群袭击羊群的事件。记得在1963年12月4日的早茶时,民兵排长齐美德同志前来我住的帐房报称,他们的三群羊连续三个晚间被狼群咬死200余只,牧民们人心恐慌。我亲眼看到一群野狼约五六十只之多,在日落时袭击羊群的场面。当即组织40名持枪民兵围攻狼群三天三夜,共打死野狼98只。此次灭狼工作,保卫了牧业生产,民兵组织也更加巩固,在牧区组建民兵的重要性进一步提高。是年,我因胃病加重,一位蒙医让我偏食狼舌治胃病,我在一个月时间吃了90条……。
搞兵要三赴乌图美仁 大灶火救人打狗熊
1965年8月20日,青海军区刘学基参谋长一行来格尔木要去乌图美仁的塔尔丁旧机场察看地形。我作为向导随同前往。刘参谋长一行两部小车,三辆卡车,往返塔尔丁机场一带6天时间完成了任务,2车队在大灶火河滩野炊时,一骑马的蒙古族男青年急来报称:“乌图美仁乡公安特派员尕万德同志被狗熊咬伤在大灶火上河处,请求解救”。刘参谋长即令我随那位青年前去察看。当我俩走到车队野炊南约1千米时,一只带伤的狗熊突然向我俩扑来,时尔又向被这只狗熊咬伤而躺在草滩上的尕万德同志冲去。我急用“762”步枪射击,正中狗熊要害,狗熊应声而倒,此时,狗熊离尕万德处只有四五米之远……。我们把重伤的尕万德送到格尔木医院治疗,四只熊掌留给刘参谋,熊皮我至今铺在床上。
在秀沟救灾的日子里
1966年4月,格尔木南山的秀沟草原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从格尔木鱼水河两岸迁徙到秀沟草原过冬放牧的哈族牧民受灾严重:冻死了几千只羊,牧民口粮用尽,生活困难。我随县委工作组赴秀沟救灾。上山后,我带领在秀沟的8名哈族持枪民兵上秀沟南山打猎救灾,连续13天共猎取石羊百余只,野牛28头,分发到各牧帐中食用。半月过后,天晴灾过,我在秀沟哈族人毡包内住了48天。这一期间,给我留下了美好而难忘的回忆:
1、奶茶与手抓羊肉
工作组上山一个月后,牧业生产得到了恢复,牛羊的膘情也好多了,在工作组将要撤回格尔木的前几天里,秀沟草原上的哈族牧民争先请工作组同志到帐房喝茶吃手抓,感谢工作组帮他们度过了灾情。哈族人的手抓羊肉特别香,他们招待客人的最高礼节是献贡羊头。帐房内的哈族主妇把羊头煮好后,由男主人跪礼供上,首先割一只羊耳给客人中地位最高者,然后大家共同食用。吃了手抓必须喝奶茶,以便帮助消化,解胀提神,尤其在高寒阴湿区喝奶茶还能抗御风寒。
2、我的哈族朋友──两个穆沙
居住在格尔木阿尔顿曲克草原上的哈萨克牧民中有两个穆沙:大穆沙和尕穆沙,他们都是我下哈区工作中交往的最好的朋友。大穆沙憨厚老实,是放牧的好手,他的大儿子是我在哈区征走的第一个哈族解放军战士;他的儿媳叫哈力木汗,是我在哈区工作中培养的一名唯一女党员,基层民兵排长,后提任哈区副书记。尕穆沙汉语流利,时常给我当翻译、做向导。经常向我诉说驻牧在格尔木的哈族人从新疆迁徙逃难的往事,对我在哈区工作打下了思想基础。
3、加劳总打狼救牧民
1965年2月,我和区武装干事王世秀跟随区委书记林德政骑马三天到格尔木南山哈族人游牧的草场加劳总山区调查一件在当时认为是很重要的社情问题。2月22日晚10时许,我们住的帐房女主人即民兵排长加赫帕尔的老婆出帐看羊时被一只左腿伤着的大狼叼住了,她大喊打狼!打狼!我闻声而出,手提“三八式”步枪对准黑影放了一枪,正好打中狼的腰部,狼死了,加赫帕尔的老婆得救了。第二天加赫帕尔从格尔木驼粮回到帐房,他老婆连哭带诉地对我说,不是你,昨晚我就被狼吃了。当天下午加赫帕尔宰了一只自留的大羊来致谢。
唐古拉山搞兵要 雁石坪区察社情
1964年春,唐古拉山区人民武装队撤销后,业务及战备工作由格尔木人武部负责。我先后以格尔木人武部的助理员、副部长的身份,长期联络唐古拉地区的社情工作,每年的秋季吃住在唐古拉区,往返在雁石坪沿线,搞兵要,察社情。在那里,我组建了唐古拉藏区第一个民兵连组织。期间,沱沱河里捕鱼,通天河桥头站哨,母奶山区侦敌情,开心岭区组织藏族民兵打靶……。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火车通了我想来
我奋斗过二十多年的格尔木,她是我的第二故乡。过去我出差、探亲时从格尔木坐汽车三天才能到西宁。现在从兰州坐火车直达格尔木只需一个对时。我想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来一次格尔木。
2004年余明玺于宁夏固原
平凡的养路工
赵多明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1957年7月由青藏公路管理局招收参加工作,我们一同参加工作的有马文远、赵九章、委育海等202名同志,23日坐汽车来到格北43道班安营扎寨,当时正值夏天,天热,蚊子咬,连解手都不方便,气候又干燥,感到非常不适应高原生活。
五、六十年代,进藏物资绝大部分都是由火车运到甘肃西部的峡东站,再由汽车运进拉萨,所以长草沟至格尔木路段也是青藏管理局所管辖,我们为第七突击队,当时就负责改建这段公路,队长是徐枝书,技术员是王联堂,管理员是吕红,把这202人编为十个小组,我的组长是本乡的陈逢来。
我在上小学时,听老师讲过柴达木,格尔木这个地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初来时住的是一顶白洋布帐篷,吃的是湖辣汤加馒头,连老白菜都没有,闻不到油腥,在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大家脸色发紫,嘴唇干裂,四肢无力,生活十分艰苦。生产工具也很简陋,就是铁锤、钢钎、铁铣、扁担和十字镐,连个架子车都没有,可是队员们面对坚石、硬土干得一个比一个有劲。
到了同年10月份,我们又搬家到了麻黄沟和铁石关,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没有取暖设备,也没有防寒服装,白天还好过一些,特别是到了晚上,睡在白布帐篷里,象在冰窖里睡觉一样,冻得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早上起来头上冻的全是冰块,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工作和生活,每月工资只有70多元,大家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一心想把公路修好,现在铁石关的那个山口,就是我们在57年冬天挖开的。
1958年春天,我们完成了铁石关至格尔木段的公路改建工程,除留50人在大柴旦养护段外,其余人员去沱沱河接受新的任务,6月中旬我们路经格尔木,当时的格尔木人很少,只有几间房屋,也看不到什么树木,现在河西商场那个地方有三间活动房,也就是当时格尔木唯一的商店,我们在转盘路那个地方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上了沱沱河。
我们在第三天到达沱沱河,桥工队正在修建青藏线上的第一座大桥(沱沱河大桥),当时桥修好了还没有路,我们的任务是修公路,在沱沱河我们才真正感受到了高原缺氧的滋味,大家都感到头痛气短,行动困难,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在这种环境下,一天也没有休息,记得第二天就开始修路,挖一铣土,好象拿了几百斤重的东西,连喘气都很困难,可人们的思想情绪都很好,有一天晚上还举行了晚会,我还唱了一段秦腔。
大约过了一个月后,因五道梁风火山路段翻浆严重,无法通车,除我们民勤来的150人外,又增加了50名武威籍人,在风火山安营,同样住着白布帐篷,没有床板,地上垫些石头,上面铺一块草袋,人就睡在上面,早上起来被褥都是湿的,实在是辛苦。
1958年冬天,我们被分到了五道梁养护段的各个道班,把我和杨世弟分到了七十五道班,段领导让我当了这个道班的班长,当时感到很满意了,首先有了房子住,也有了固定的工作环境和生活地点,但是生活条件还很艰苦,没有蔬菜吃,有时连盐都没有,人感到一点力气也没有,经常挖些野葱当菜吃,这种葱对眼睛不好,吃的时间长了,眼睛就看不清了。工作更加辛苦,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一直干到晚上九点多才下班,中午不回家,在工地上吃些凉馒头,喝些行军壶里冷开水,那时提出的口号是“领导在场和不在场一个样,白天和晚上一个样,晴天和雨天一个样。”实行半个月休息一天,说实在的大家都很累,有一天早上,薛材科同志起床时,他说今天我这个裤子怎么穿上不对头,结果把裤子穿倒了,可想而知人累成什么样子了。
1958年底,达赖分裂集团策划了西藏叛乱,我们养路工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不但要养好公路,还要保护公路和桥梁的安全,五道梁段的书记杨庆凡、段长李广福等领导在段部组建了警卫班,由毛怀翠任班长,陈光德(朝鲜志愿军转业)任机枪射手,昼夜进行防范,当时格尔木西藏大修厂制造出一辆小车,送去西藏自治区献礼,由警卫班的毛怀翠、桂金国,雁石坪段的沈大夫三人护送到拉萨,行到西藏安多养路段时,被叛匪袭击,沈大夫牺牲了,桂金国同志受了伤,车也被打坏了。情况越来越紧急,段上给各道班每个人都发了枪,不时还抽调各段班长进行军事训练,要求各道班挖战壕,修碉堡,要做到人不离枪,枪不离人,情况紧张时,晚上还要放哨,直到剿匪部队上来,沿途都有摩托部队和装甲部队巡逻,我们才放心了。我记得有一天,天阴下着小雪,我们刚到工地,道班就响起了枪声,抬头一看土匪在山坡上乱跑,敌人是由东向西从山沟溜过去的,被山上一位打猎的解放军发现,这位解放军一开枪,道班上的机枪手听到了,就射击打死了一名土匪,其他的土匪就骑马跑了。
在那时我们坐着汽车经常去剿匪,穿上皮大衣,带着干粮,也不带帐篷,晚上就在野外露宿,土匪大部分都是被强迫来的牧民,没有什么战斗力,一看到我们就骑马跑了。五道梁的民兵平叛有功,中央军委还给奖了一支半自动步枪。
青藏公路的建设,带动了格尔木的发展,格尔木的发展支持了青藏公路的建设,平凡的养路工,干着平凡的事业,他们为西南边防的巩固,西藏的经济建设,社会的稳定,人民生活的改善,付出了很多血汗,甚至宝贵的生命。
作者单位:青藏公路局
吐 蕃 遗 梦
郭占雄
当一个朝代过去几千年后,他的后人们去探究他祖先足迹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想过去的祖先们是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
走在都兰吐蕃古墓(还有吐谷浑古墓)遗址的这片草原上,我的心里充满了对这段久远历史的思索。
吐蕃热水古墓离都兰县城东南约10公里处的热水乡,在东南方向青藏公路都兰至香日德的路上,车离开公路往东一拐,便进入一片草地,在一座座小丘中分布着。据专家考证,在这里埋藏的古墓不仅仅是吐蕃古墓,而且还有大量的吐谷浑古墓。吐谷浑人是辽东鲜卑族的一支,公元四世纪迁移到青海南部这片草原。公元329年,吐谷浑人以青海为中心创建了自己的王国,并将都兰作为都城。公元663年,吐谷浑政权为吐蕃所灭,成为吐蕃王国的一个邦国。如今历史的痕迹荡然无存,只有这些出土的古墓引起考古学家的极大兴趣。
吐蕃古墓很早就被当地放牧的人所发现,直到九十年代才逐渐被重视,目前已被保护起来。前几年吐蕃古墓偷盗现象十分严重,沉寂千年的古墓从此失去了宁静,文物走私一时猖獗。
经文物专家考证,从都兰到诺木洪一带就有古墓1000多座,这些古墓大小不等,广为分布。古墓多用大小不等的柏木作为墓室,在德令哈市郭里木乡发现一处墓室棺木中,棺木上绘有玄武等彩色图案。在都兰热水古墓挖掘中,“血渭一号”大墓室是用楼层式建筑,一层柏木,用一层石板压顶,共有九层,这座古墓坐北向南,高33米,东西长55米,南北宽37米,从正面看像一个“金”字,因此有“东方金字塔”之称。
最底层柏木直径可达50厘米,由此可见,当时都兰地区柏木的数量及生长状况。
在这片古墓分布着的地区土质比较厚,牧草生长茂密,两边是大山,中间是一条流淌的河流,想当年吐谷浑、吐蕃王朝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也许是因为这片土地比较肥沃的缘故,再者柴达木盆地气候温和,山上长着粗壮的柏木,用来盖房取暖,这一现象从吐蕃古墓中可以看出来。
柴达木地区生长的柏木如果不是在乌兰县哈里哈图亲眼看见,还真难相信柴达木地区还有如此粗壮的柏木,据说这种柏木一般生长在海拔2800——3200米之间,除此而外,一般都不生长。
柴达木柏木我早就领略过,柏木古色古香,质地坚硬,尤其是它的枝叶是当地少数民族常用来从事宗教活动最重要的原料,枝叶燃起来芳香四溢,所以当地蒙古族、藏族都用它来煨桑,在吐蕃古墓中出土柏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据说,柏木生长十分缓慢,每年生长才几厘米,而从出土的墓室柏木来看,这些柏木大都生长在千年以上,而如今在柴达木地区的山上有些地方零星的生长着柏木,有些地方平常生长得十分茂密,这些柏木大多在几百年到上千年左右。
由此使我联想起柴达木这片土地上演绎的历史风云。在这片土地上,有吐谷浑、吐蕃、元王朝的相继更跌,其中吐蕃王朝极盛时威胁到唐都长安。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些部落刀戈剑影,相互争斗,血腥风雨。随着岁月的流失,没有留下多少可供后人瞻仰的历史文物。
在这片土地上,找不到多少古代文人墨客的痕迹,我所知道的大都是宗教文化的沉淀。宗教文化的沉积传承比史书记载更为简便流传,宗教文化在一定的基础上取代着地方文化,只有在这里找到历史文化的踪迹。在远古包括现在的少数民族地区,一般学问高深的人大多是宗教人士,宗教所处的地位比较高,少数民族具有全民信教的习惯,宗教文化在他们心目中具有神圣的地位。再次宗教具有传承性,人们敬仰不易受到破坏。
法国作家A.麦克唐纳著的《敦煌蕃历史文书考释》中,也记载了吐蕃王朝以及发生的重大事件,使人们通过翻阅这些史料就可以看见历史的缩影。
再次从吐蕃古墓中出土的文物来看,当时的丝绸品已在柴达木地区广为流通,于是人们对西汉时张蹇出使西域开辟的“丝绸之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过去一般历史学家认为,“丝绸之路”是从甘肃敦煌河西走廊一线进去的,而如今柴达木地区发现的丝绸可以说明,这里也是传播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之一。
因为到新疆从柴达木盆地进去,也可以从甘肃河西走廊进去。因此这两条道路都可以作为“丝绸之路”。一条作为南“丝绸之路”,一条作为北“丝绸之路”,都可以作为传播中西文化的重要通道。
从柴达木盆地进去到新疆有诸多优势,一是从西宁翻过日月山沿着茶卡就可进入柴达木盆地,然后从茶卡到都兰、格尔木、茫崖到新疆,沿途都有牧游民族栖息,生活起居较为便利,路途较为安全,中间只有格尔木和茫崖的一段沙路。如果从甘肃河西走廊到新疆经过一段沙路比海西这面还要长些,其难度还要大,因此当时的人们选择南路还是北路,还有待考证的地方。为了进一步考证吐蕃历史文物,我还专门去海西博物馆,察看了当时的一些文物,渴望从这找到更多的史料。
如今,我们再看一段历史,就像大海中捞鱼一样,只能得到一些零碎的收获,在柴达木这片土地上究竟埋藏着多少文物古迹,王室古墓,确切的说难以考证。但是我敢言,对于西部少数民族来说,一般王室贵族,死后很少像汉族一样置入地下埋葬,地下不可能有较多豪华的宫殿和无尽的财宝,他们死后一般都实行天葬和水葬,将自己的灵魂托付给自然界的生灵,因此不可能埋藏着他们的财富。
那么这些少数民族王朝部落的财富就消失了吗?
没有。财富远没有消失。财富在哪里呢? 一一都在寺院里,在藏民族传统习俗中,一个王朝、一个强大的部落,都有自己的寺院,就像汉族的宗庙祠堂一样,既然是部落的首领,理所当然地成为寺院的主管,他们在世间享尽荣华富贵,而死后他们一般将自身用过的东西,包括珍贵的金银首饰等都送到寺院里。寺院在新建佛堂、塑造佛像时,都把奇珍异宝镶嵌在佛的身上,这一点从西夏王陵佛塔和现有的宗教寺院中可以得到佐证。
因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一个民族的习俗是一个民族延续的火种,也是一个民族历史文化传播的主要途径,这也是我们看到内地有那么多历朝历代王室古墓,极尽豪华奢侈,陪葬物极多,而曾统治过华夏民族的元朝以及在西部曾占居一时的吐谷浑、吐蕃王朝等,没有多少历史古墓和文物就可想而知了,于是考证他们的历史,也只有从宗教文化中寻找轨迹,演绎杜撰一下纷繁更纭的历史。
作者单位:海西州文联
紧急救援“黑鹰831”纪实
蔡 拜
1987年10月8日是个难忘的日子,就在这一天,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州军区空军某部机号为“黑鹰831”直升飞机机组和工作人员执行拍摄“柴达木之光”大型电视片任务,室外工作基本结束后,返回途中至都兰县诺木洪乡东南“百尔其夏目陶里哈”草原上空时,因航机出现机械故障,飞机机身向右倾斜,打起旋儿来,倾刻间直升机螺旋桨桨叶脱落,航机从数百米高的空中直坠地面,发生直升飞机“831”失事事件。
10月8日下午,诺木洪乡艾斯里金村蒙古族牧民(民兵)本拜同志策马寻找走失的6峰骆驼,行至距飞机在空中盘旋处不远地带,本拜勒马仰望天空关注觉得不正常的飞机,片刻间亲眼目睹了直升机失事的全过程,本拜顿时心里一惊,不好飞机出事了!他立刻扬鞭催马,风驰电掣地向失事地点飞奔,戈壁滩上的尘土尚未散尽,本拜已赶到,此时映入他眼帘的是:飞机的机头、机身摔为两段,相距3米多远,螺旋桨被摔成碎片,飞落十几米之外,机组人员从机舱甩出,横竖躺在沙滩上,一名机组人员当即甩舱坠地牺牲;一位头部流着鲜血的伤员隐隐约约看到有人(本拜),便发出求救呼叫,本拜急忙迎上去,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语,简要介绍了周围的环境情况。伤员略知情况后,便掏出笔记本,伏膝写下一张纸条“飞机失事遇难,请速派人相救。兰空×××。”
本拜把纸条揣进怀里,急忙卸下马上的搭子、被褥、毛毯留给伤员,跃马疾速向乡政府方向驰去。这时本拜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加快一分钟,伤员少流一滴血,就能救活一条生命,就能使尚存生命的人员脱离险情!他不顾骑马的劳累,忘掉个人的私事,一个劲儿地直线飞奔乡政府。失事现场离乡政府约20公里,平时乘马行路要用2个小时才能到达,而此日本拜仅用了30分钟就赶到了。
诺木洪乡党委书记赞布哈接到险情报告后,立即作出三条决定:一是由乡公安派出所领导速去与邻近的诺木洪农场联系抢救事宜并组织救援力量;二是诺木洪乡邮电所立即发报与上级取得联系;三是由乡领导负责动员机关干部职工和村民,组成37人的救援队乘拖拉机火速赶赴现场。
正在诺木洪农场执行任务的都兰县公安局、法院和检察院的4位干警,闻悉飞机失事,率先赶到现场。诺木洪农场场长丁松懋、政委高振武等领导快速调动十几辆车、一百多人赶往现场抢救,同时向省政府拍发了加急电报。
青海省人民政府收悉险情电报,宋瑞祥省长召集紧急会议,制定抢救方案。省政府抢救指挥中心,通过电话、电报迅速指令海西州、格尔木市、都兰县和附近驻军及各单位火速前往现场做救援工作;与此同时向兰州军区、兰州空军和青海省军区通报情况,加强联系,协同救援,并指派尕布龙副省长挂帅,点兵点将,立即出征,亲临现场坐阵指挥。
凌晨6时,尕副省长率领的抢救工作组到达诺木洪农场,他一下车边走边问:“伤员现场在哪里? 现场保护了没有?人员情况怎么样?……”。并当即召集紧急会议,听取各单位汇报抢救情况,现场拍板定案解决问题。尔后留省政府马副秘书长在诺木洪处理善后事宜。尕副省长便赶赴格尔木,妥善安置伤员和牺牲的同志。
都兰县县委书记张建忠同志从陕西洽谈皮革生产加工事项刚返回都兰,就接到救援“831”的指示,立即派出大小车辆,组织60人的抢救队,亲自带队赶往200公里之外的现场实施抢救工作。县人武部政委张智芳领命后,他顾不得穿上妻子拿出来的毛裤,立刻出动。县委副书记段亨利和两名副县长守在电话机旁值班待命,准备迎接省政府抢救工作组的到来;县人武部部长陈志刚带病赶到邮电局,负责布置用电话沟通诺木洪邮电所的联络;县医院救护队备齐医疗器材及急救药品,救护车加足了油,13名队员集中一室,待命出发。
格尔木市人民政府、青藏兵站部格尔木指挥部、解放军二十二医院、青海钾肥厂等单位出动大批车辆和人员也急速赶到现场。
同一时间,兰州军区、兰州空军、青海军区领导和随行人员起程;同一时间,海西州、海西军分区领导驱车出动……。
险情危急,刻不容缓! 二三小时内,方圆十几个单位,360名抢救人员,60台机动车辆,从四面八方、东西南北汇集失事现场。
失事地是一片空旷的原野。沙土拥护着一簇簇白刺和红柳,形成沙丘包状的复杂地貌,不熟悉地形和道路的人难以进去。首先赶到现场的是都兰县公检法机关的秦顺平、张国声、才仁东德布、领才多杰4位同志。他们一到现场摄入眼帘的是一片残状,人机四横八竖狼籍满目。飞机上的18名人员,大多数是搞摄影工作的,其中,3人已死亡,6人身负重伤,9人负轻伤。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对伤员进行了简单包扎和救护。机组人员摔伤严重,有些同志失血过多,加之戈壁烈日的炽烤,嘴皮干裂,大多处于昏迷状态。此时伤员最需要的就是水,然而,这干旱荒漠,哪里去弄水? 公安干警秦顺平以侦察员特有的敏感和机灵性,发现了从飞机上摔出来的盒式饮料。他们赶紧打开,轻轻扶起伤员们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滴一滴地给伤员们喂,重伤员渐渐地苏醒,轻伤员缓缓地舒展了眉头……。
此时,暮色临近,寒气逼人,伤员中唯一的女性满脸是血,浑身打颤。秦顺平掏出自己的手绢,擦净她脸上的血污,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其他同志也纷纷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伤员身上。
诺木洪农场和诺木洪乡的救援队伍及时赶到现场抢救伤员。农场副场长坐阵指挥,统盘协调,使救援工作紧张而有序地展开,赢得了抢救时间,并尽力保护了现场。救援队伍人员各个小心翼翼地托起伤员,医务人员麻利地操作着医护程序,各个环节无一疏漏。同时,按伤员的伤势轻重先后抬上汽车,但只有一副担架,抢救速度缓慢。此时天色已晚,大家十分焦急,秦顺平想到,时间就是生命,慢一分钟就失去一个生命,必须想方设法加快运送速度,他灵机一动,看到“831”飞机上掉下来的铝蒙皮平而坚硬,可当“担架”使用,征得一机组人员的同意,使用其抬送伤员,大大提高了速度。
抢救现场,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抢救队伍中,来自湟源县的运输个体户,回族驾驶员韩启录一马当先,十分骁勇。他是驾车途经诺木洪,一听飞机遇难,韩启录毫不犹豫,加足油门驶到失事现场的,驾车抢运伤员和物资,他的车比别人的车跑得快跑得稳。直到把全部伤员和物资运送到诺木洪后,他便悄悄离去。
10月8日这一昼夜,是柴达木盆地不寻常的一昼夜,是人们难以忘记的一昼夜,是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个大家庭显示固有和谐文明魅力的一昼夜,是所有参与抢救人员顽强拼搏、谱写闪光诗篇的一昼夜。
诺木洪农场医院是抢救工作的第二中心。部队二十二医院、诺木洪农场医院、格尔木市人民医院、青海钾肥厂医务人员通力合作,密切配合,为伤员会诊、清伤、缝合、包扎、止血、输液、输氧、输血,为遇难烈士清洗、整容。
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凌晨2点,抢救工作临时指挥部作出决定:鉴于格尔木地区医疗条件较好,设备齐全,交通便利的情况,把能运走的伤员立即转移到格尔木治疗,以便治好伤员和减轻农场医院的压力。于是,几十台大小汽车,做好运送准备;抢救人员抬上10多名伤员,放进铺垫柔软的救护车内,医护人员守在旁边,车队犹如一条长龙,缓缓驶出诺木洪向150公里之外的格尔木行进。
飞机失事在都兰境内,县上领导深感责任重大。县委书记张建忠、县人武部政委张智芳,从现场到医院、从了解情况、安排工作到汇报工作,一直忙到黎明。
武警青海三支队驻诺木洪部队抽调兵力,警惕地守护失事现场,为妥善处理善后事宜作出了贡献。
诺木洪农场是抢救“831”的前沿阵地和临时指挥部,场部领导、炊事人员昼夜未眠。
诺木洪地区通讯困难,刚从格尔木架过来的线路距诺木洪尚有一段未通。某独立通讯营星夜赶来,架设10公里电话线,及时沟通了诺木洪与外界的联系。
医院是抢救伤员的主战场。电话铃响了,一个宏亮的声音传过来,“一定要千方百计把伤员治好,使他们尽快康复”。青海省省委书记尹克升的指示激励和鼓舞着每一个白衣战士和所有救援人员。
诺木洪农场医院,医务人员紧急抢救和护理伤员。重伤员丁海青肝脏破裂,生命危在旦夕,必须尽快手术抢救。可是农场医院是个小医院,设备简陋,技术力量相对较弱,手术能否成功风险很大。但是,救人要紧,时间不允许丝毫延误。这时,二十二医院主治医师俞海洋,心潮起伏,强烈的使命感促使他迎难而上,勇挑重担。俞大夫在李何征、宋德银医师和格尔木市医院张院长等的配合下,开始了手术。腹腔打开,积血涌流,肝脏破裂口长约14公分,宽2公分,深3公分,腹腔积血约2600毫升,肝脏伤势严重。
“一定要争取手术成功”。俞大夫暗下决心,手术格外细心。时光飞速流逝,转眼就过去了180分钟,神情自若。可谁知道,他那74岁高龄的母亲正卧床不起,爱人在内地省亲。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临行前,他把老人托付给一位护士照料后,就毫不犹豫地和同志们出发了,又谁知道,俞大夫在连续工作40个小时后赶来诺木洪参加救援工作的,并承担了高难度手术任务,疲乏、劳累困扰可想而知。他振作精神,坚信坚持就是胜利。经4个多小时的紧张而细致的手术,使“水平褥式大网膜填塞缝合肝破裂修补术”终于获得成功。他完成了肝破裂修补“高难度动作”。
医生忙碌担负重任,护士更辛苦。女护士王爱青接受了特级护理丁海青的任务。她深感任务艰巨、责任重大,她对护理工作一丝不苟。伤员身上插着7条管子,不停地循环检查,稍有疏忽,就有可能招致不测。频繁地测量血压、脉搏、体温,忙个不停,工作格外细致,为防止伤员出现生理褥疮,她及时给伤员按摩、翻身、捶背,还为伤员清洁口腔、皮肤、洗脸、洗脚;伤员饮食困难,她一勺一勺地喂;伤员连续卧床,大小便不能处理,她耐心接倒……。
为千方百计治好伤员,省卫生厅派出省人民医院、省高心所的专家奔波于诺木洪、格尔木,为伤员们复查、会诊、指导治疗、主持会诊、拟定治疗方案,为了伤员们的早日康复,他们尽职尽责,竭尽了全力!
青海钾肥厂厂长李义杰,率领本厂医护人员,主动承担了全部伤员的两次转院护送任务,未出现任何差错。
省人民医院的医务人员以积极负责的精神,对12名转院的伤员逐个进行了全面的复查,诊断项目47项,新发现病情22项,医院负责到底,彻底治疗。
正是失事地及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救援人员的奋勇努力,各医院的及时有效抢救治疗、医务人员的精心诊断和护理,大大缩短了伤员的康复进程。进省医院治疗不久,已有9名同志伤愈重返工作岗位,其他6名同志也康复很快。
康复出院的同志十分感慨:这第二次生命来之不易啊!它凝结着党的恩情和社会主义大家庭兄弟姐妹的同胞之亲。
保护失事现场,任务光荣而艰巨。10月9日早晨,省、州、县的领导及有关部队领导勘察了“831”坠毁现场,省上的领导明确指示:一定要把现场保护好。张建忠书记亲临作了布置,张智芳政委与武警三支队领导联系,并带领县人武部、县公检法机关和诺木洪乡10名干部与武警官兵在现场四周站岗警戒。保护现场人员克服了饥渴、日晒风袭,戈壁寒冷等困难,兢兢业业,忠于职守,认真完成了现场保护任务。保证了现场的完整,为上级有关部门对“831”进行技术鉴定,查明事故因果,处理失事事件提供了依据。
参加急救“黑鹰831”人员的先进事迹,动人心魄,感人至深。由此,省长宋瑞祥题词颂歌:“抢救‘831’任务的胜利完成,是谱写在柴达木戈壁滩上军民团结、军政团结、民族团结的壮丽诗篇,是响彻青海高原的激人奋进的协奏曲,是舍已救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共产主义精神的胜利之歌”。
作者单位:都兰县政协
进军不冻泉
谢志德
一九六二年元旦刚过的一天下午,我们青海武警总队驻格尔木的一支队九中队接到支队的命令,要我们中队在接到支队命令后的三个小时内火速出发,进军不冻泉,阻击一股企图伏击进入西藏车队的叛匪,当时我作为中队的文化教员随军出发。
说是迟、那是快,接到命令后,全中队的官兵及支队机关司、政、后各部门准备上山参战的人员,全力以赴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待夜幕降临后出发,天黑后只见格尔木剿匪前线指挥部从驻格尔木的汽车七十六团调来了十多辆灰色的大一伐汽车,上山准备参战的一百五十多名官兵迅速整装上了车。此时只见格尔木地区的灯火像天上的星星撒满了大地。为了防止市内敌特人员发现我们的行动后向山上的敌人报信(当时格尔木地区有一部敌特的电台潜伏,经常向外发报,我们部队上山的行动多次被山上的敌人知道,而使我们贻误了战机),这次我们隐蔽行动。出发时全部关掉车灯摸黑朝南山口行进,从格尔木市区到昆仑山的南山口上山的地方,三十多公里的路程慢行了一个多小时,开始上山车灯一律打开了,只见一条条银光划破了昆仑山谷的宁静。车上的士兵都背着大枪靠着车箱站立着,人们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此时已是隆冬季节,山上的气温已是零下三十多度,寒风不断的在呼啸,汽车顶风而上,寒气逼人。参战的官兵都按照部队的要求轻装上阵,官兵们每人只是随身的着装及配带的枪支弹约,别无任何御寒的装备。由格尔木到不冻泉兵站一百八十多公里的路程行进了六个多小时,直至次日凌晨一时多才到达了目的地。下车后全中队一百多人将不冻泉兵站的饭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这样大家抱着枪支席地而歇了。天亮后只见昨晚的一场大雪将大地封得严严实实的,一片浩白。我们清扫了积雪,在兵站周围扎下了帐房,二十多顶白色的单布帐房,好似盛开的雪莲花落满了大地。当时部队生活非常艰苦,全中队以班为单位自己做饭,没有付食品、没有燃料,只能烧些开水、用随身带的备战食品,即用鸡肠布袋装的棋子馍泡着充饥。没有燃料,只有待积雪融化后沿公路两侧数十公里远的地方,身负全副武器弹药去捡牛粪,这些地方瘴气很大,无论走在什么地方,你都是站在直径在千米之内的圆心上,周围是一个青色的烟圈,实际你的脚就踩着瘴气。为了预防瘴气对人身体的侵害,部队首长叫我们在嘴里含上大蒜,大蒜含上不到两个小时,白蒜就变成了黑蒜,可见瘴气的毒性之大。这儿属曲麻莱地区,同志们诙谐地说:曲麻莱,曲麻菜,进去出不来。当地没有牧民,捡的是野牛粪,野牛没有固定的栖息地,四处奔跑,所以牛粪也很零散,非常难捡。不冻泉海拔在5000米左右,缺氧,烟瘴大,同志们身上背着枪支弹药,行路很艰难,随队的军医告诉我们用餐:“早饭要吃饱,午饭要吃好,晚饭要吃少,夜间睡觉头枕高”。此地吃水也很困难,名曰不冻泉,不冻泉的泉水冻成一个大冰,泉水被冰封了流不出来由里朝外鼓,冰隆降地突起,我们吃水只有用钢钎拓冰化水。夜间非常难熬,五、六个人睡在一顶单布帐房里,戴着皮帽子,穿着皮大衣、毡靴,怀里抱着枪,头枕着子弹袋,地上铺一块油布,就这样席地躺着,也不敢睡着,假如睡着,帐房哪里如果透风或者身体哪里露出来就会冻伤。元月间正是数九寒天,当地气温在零下四十度左右,人们呼出的热气在帐房内的布上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霜,如若一不小心撞着帐房就给人身上落一层冰霜,真是冷上加冰,早上起床人们的睫毛上、鬍鬚上都结了冰球,一摇头都能听到冰球撞击的声音,上厕所小便瞬间就结成了冰柱,支队的医生马文忠同志经常给我们进行预防冻伤的宣传教育。晚上在营区值班同志的重要任务就是不停地在帐房周围游动,高声喊着,不让同志们睡着,我们长期得不到睡眠休息,唯一睡眠的机会是当阳光好的时候,一部分同志乘车外出巡逻,一部分同志在家站岗放哨,在家没有任务的同志,依在阳坡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不冻泉是进入可可西里地区的东大门,我们的巡逻队经常深入到可可西里地区,现在想来,我们部队可谓是首批踏上这块处女地的部队,如果有什么记录申报,首当是我们部队。
我们面对的敌人是我们部队在青、甘南地区从一九五八年平叛以来从各地潜逃出来的残余份子,这伙人政治上极其反动,行动上非常狡猾,加之有由台湾空降到大陆的空降特务陈林、才仁和他们纠合到了一起,行动非常诡秘。他们有四百余人,年轻、适应高山气候,每人有双乘马,还有从台湾飞机空投的精良武器装备(我中队在六0年元月在不冻泉的一次反空降中全歼了空降人员、擒了空降头子马云龙,缴获了武器弹药及各种物资两卡车),所以在他们看来真是如虎添翼,气焰非常嚣张。他们明目张胆地下帐在离不冻泉兵站不远的高山上,我们在不冻泉兵站附近用望远镜暸望,可清楚地看到山崖边敌人的哨兵,由于山势壁立陡直,易守难攻,他们妄想以此险地为窠,在此长期安营扎寨,拦截进藏的车队,抢劫进藏的物资。当时是严冬季节,我部队不宜行动,上级指示我们在公路沿线巡逻,确保进藏车队的安全,待开春后集中数倍于敌的兵力歼灭之。元月二十日我们乘嘎斯车,在不冻泉西南约二十余公里的一次巡逻中发现有三十多名敌人乘马朝公路奔驶而来,我们的巡逻车加速接近,快到重机枪射程内的地段时,敌人突然调转马头,远离公路逃跑了。
我们堵击的这股叛匪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长期流窜在青南及青藏公路沿线的旷野地区,凶残地杀害了无数的贫苦牧民、国家干部、部队官兵及青藏线的养路工人,为了消灭这股叛匪,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兰州军区曾调来了装甲部队,青海军区组建了摩托大队,这些部队都住在我们支队的营区内。原海西分区徐光宗同志曾任摩托大队队长,中央军委从内蒙调来骑兵团,该团马匹千里迢迢乘火车、汽车经长途军运到了格尔木,部队官兵到达后由于旅途长时奔波,加之气候差异变化较大,不少同志身体不适得病,马匹受伤的也不少,主要是由甘肃峡东至格尔木一段汽车运输使马匹受了伤,在格尔木稍经休整后,对不适宜上山的人员及马匹进行了精减,而后向不冻泉地区进军。由于白天出发没有隐蔽行动,被格尔木的特务发现,向山上的敌人报了讯,部队进入昆仑山,叛匪避过了我骑兵部队的主力,在昆仑山口险地伏击了我运送弹药及给养物资的驮牛队,护送驮队的一个建制班十二名战士及三名干部(一名副连长、一名排长、一名下放干部)在伏击中当场牺牲,受伤的同志被敌人凶残的杀害、驮运的物资及驮牛被抢劫一空,随队的一名翻译被敌人枪击了腿部受了伤,躺在公路边,第二天过路汽车的驾驶员同志发现后送到了兵站向部队报了信。为了追击这股叛匪,上级给我们中队先后装备了重机枪和八二迫击炮。六二年下半年中队的二十多名同志赴中蒙西部边界接了我国从蒙古人民共和国购进的马匹,将我中队改为骑兵部队。
此次我们在不冻泉住防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敌人一直龟缩在高山上,不敢下山一步,他们在无望实施抢劫的情况下,向别处逃窜了,临近春节前夕,经飞机侦察得知敌人已逃窜到远离青藏公路的地方去了,上级下令我们下山休整。
同年五月兰州军区飞机侦察到该匪出现在黑刺沟和秀沟一带,闻讯后,我中队昼夜兼程十多小时追到秀沟,我们在地上用白布摆图形(联系信号)和飞机联系,敌人得知我们追来,闻讯逃窜了,我们从秀沟返回,在昆仑桥至纳赤台一线驻防,待令出击,一直住到七月底青藏公路一直畅通无阻时,我们便下山回营房休整。
这股叛匪后被兰州军区的一骑兵团追击,追垮了他们的马匹(敌人的马匹靠吃牧草,马吃饱需两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的马匹吃飞机空投的饲料,有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吃饱了,这中间有个时间差,经长时间连续的追击,敌人的马匹没有足够的时间吃草,这样时间一长将敌人的马匹就追垮了),于是将敌人全歼,匪首才仁被活捉,在一九六七年被我政府处决。从此,长期危害青南地区及青藏线安全的一大隐患被彻底清除。
我们部队肩负着保卫格尔木地区及青藏线的安全,同时还肩负着护送中央领导及国外专家等要人安全进藏的重要任务,一九五六年春我们部队护送陈毅元帅进藏时,我部战士王发同志在唐古拉山口因严重缺氧突发病,献出了他年仅二十多岁的生命。
进军不冻泉至今已有四十多年的时间了,现在回忆起来记忆犹新,保卫青藏线的任务如同一场严酷的接力赛,我们部队(原解放军三五一四部队,五八年底改名为青海武警一支队,六二年改为人民公安部队三六三部队)自一九五四年下半年进驻盆地,队部住在格尔木直至一九六五年离开格尔木的十余年间,长期担负着开发建设柴达木盆地及保卫青藏线的任务(我本人也经历了此段的全过程)。经历了最漫长最艰苦的岁月,我们在格尔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与青藏兵站部管辖的汽车一团、汽车七十六团、兵站勤务营及青藏公路管理局、西藏驻格运输局(简称西运局)等单位的同志共同捍卫了这条钢铁运输线,为建设西藏,巩固边防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此我们永远怀念曾经保卫建设和为这条战线做出过无私奉献的所有同志!
格尔木市政协提供
季 节 河
李 雷
季节河是一种少见的河。季节河是只有沙漠里才有的河。它诡多变,忽隐忽现。有时,它简直就是一条看不见的水系,你对它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一旦它脾性突起,咆哮而来,就又恣意汪洋得桀骜不驯,一发不可收。
我特意走过那里,波光涛影早已经销声匿迹,河流干涸得和四周的沙漠一个颜色。河床不深,却异常宽阔,河床里的鹅卵石,混沌未开,粗砺得满目疮痍。
这是河么?就是那条河?我所要寻觅的故事的载体?
二
然而,不管我怎么将信将疑,就是这条河,不久前发过一次罕见的洪水,由于河道浅显、不固定,甚至有的河段根本就没有河道可言,洪水奔腾而下,不可阻挡,猛兽般围困了两个工程队。
工程队的施工区域是一片荒芜的无人区,距离最近的市镇少说也有两百公里。天上不飞鸟,地上不长草,放眼望去,绵延不绝的沙漠,是这里惟一的风景。独特的地理环境,决定了这里的施工条件异常艰苦,一切日常生活所需的采购、调派、运输,是工程管理的重要内容。就连生活水,也要靠水罐车每天从一百多公里外的水站运送到工地,而那是一天当中最不可缺少的环节。
还有一个具体情况,两个工程队虽然同为一个工程效力,驻扎地相距不远,却又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集体。他们各干各的活,各有各的运行机制,除了工程上的竞争和攀比,彼此没有友情上的往来。
洪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人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彻底打了工程队的正常运转,道路被破坏,交通被隔断,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接踵而来。工程队通过电台向各自的大本营告急,其他通讯手段,诸如电话、手机,在这里统统没有用武之地。其中一个工程队是第一次来沙漠施工,面临的情况更为紧急:柴米油盐,存量不多,特别是生活水,最多还能维持一天……
大本营忧心如焚,想方设法,但却眼睁睁看着他的工程队陷入困境。
没有沙漠经验的人,大约不了解什么是生活水。简单地说,生活水就是可以供人食用的水。工程队施工的这片沙漠,地下盐碱含量高,尽管,沙漠里偶尔也有湖,湖水同样泛着清澈诱人的粼粼波光,但千万要提防,这水不是淡水,还含有芒硝或其它对人体有害物质。而洪水比湖水还糟糕,谁敢拿生命开玩笑?
被洪水围困的工程队,为保证多蒸几个馒头,不得不限制用水,脸不能洗了,牙不能刷了,喝水统一分配……那是怎样艰难的一种体验啊!好容易熬到第三天,这支远道而来的工程队实在支撑不下去了,蓄水罐用手一敲,发出一声声空洞的声响,再也舀不出一缸子水来。怎么办?工程队里一百多人,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蓬头垢面的样子,干裂出一道道血口子的嘴唇,平日再坚强乐观的人,这时也难免露出绝望的神色来。无奈之下,他们决定去借水,由队长挑了几个精明强干又身强力壮的人,抬着桶,往另一个工程队而去。
三
另一个工程队的情况也同样危急,也是一面不断向他们的大本营告急,一面限制用水。但他们由于在沙漠上长期作战,具有一定的沙漠施工和生活经验,最有远见卓识的做法是,备有两个蓄水大罐,平时总把水蓄得满满的,这就使他们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仍然能够以不变应万变,颇有几分从容不迫。
可他们并不愿意把水白白借出去,谁知道洪水什么时候才能退?谁又知道大本营千难万险的救急措施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惠及到这里?沙漠里本来滴水贵如油,何况到了这样的时候,那不比油还要贵十倍、百倍?再说,两个工程队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兄弟,而是对手。对手意味着什么?就是竞争。有一句话,叫做“同行是冤家”,更何况市场经济下的同行,比冤家还冤家,这无论是在工程的招投标上,还是施工进度施工质量的攀比上,表现得一直都很充分。有过较量,有过交锋,也发生过冲突,每当那时,双方的感觉都恨不得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当然借水是个特例,可是他们仍然把不准,是应该继续站在各自的立场,维护各自的利益,还是应该网开一面,另有商量?
局面僵持了一段时间。
那么,这水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借水的几个人,说了不少好话,但他们也以防万一,留了强硬的一手,预备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先礼后兵”。这一点在借水的人选上,就已经有所安排,不是既精明强干又身强力壮么?就是考虑到如果对方实在不给面子,那就是抢,也不能空着手回去。这一点,借水人和他们的队长早有共识,只是心照不宣。
不过事情没有预想得那么坏,到底“同是天涯沦落人”,最后对方还是谨慎地打开蓄水罐上那把大锁,小心翼翼地给他们放了满满一桶。
四
这一桶来之不易的救命水啊!
可就在这个工程队千恩万谢感激淋涕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队上的小车司机上哪去了?连同小车都不见了。
这时队长想起来,小车司机在他面前嘀咕过好几遍,说这样被困下去很被动,也很危险,不如他到四周去看看,能不能探出一条路,把水罐车引进来……
坏了,他准是怕借水落空,于是不等队长同意,就自己探路去。可他不知道,不是队长胆小、保守,沙漠就像一个巨大的漏斗,再大的洪水,都会很快渗透到地下,造成沙土疏松,车辆很容易陷进去,酿成更坏的后果。
事不宜迟,大家赶紧去找,好在有车辙可寻。虽然进进退退,左弯右拐,经过一段时间的艰难跋涉,车总算找到了,在离驻地大约30公里的地方,歪在那里,果真陷进了沙窝。可意外的是,车里车外都不见司机的身影,但车前车后却满是他杂乱的脚印。猜想那是他曾以各种方式,试图把陷进去的小车从沙窝里弄出来。但他最终失败了。
人们又开始寻找司机。
偌大的沙漠,人是那么微不足道,人的足迹也远没有车辙那么深刻。而且,随着傍晚临近,天色更加晦暗下来,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四处奔走,边找边呼喊司机的名字。
队上的人全出动了,几个人一组,从不同方位,把浓重的夜幕从这头走到那头。黎明时分,大家汇合到一起,由于一无所获,心情非常沉重。但他们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那是他们队伍中的一员,情同手足的兄弟啊,为了生存(这时代的症候),他们千山万水结伴而来,再怎么也不能丢下哪一个……到了这会儿,大家虽然饥寒交迫,疲惫不堪,可却顾不上歇息片刻,而是更加坚定地沉默着手挽手,继续在浩瀚沙漠进行着大海捞针式的搜索。
五
找到小车司机的时候,已过了正午。这时天气明显转晴,太阳好容易从深厚的云层中挣脱出来,热烈地烘烤着大地。可怜的小车司机孤伶伶地蜷曲在一个沙丘背面。
看见他的一刹那,别提人们心中涌起一阵怎样的激动和狂喜,人人迈开大步,不顾一切朝司机奔去,嘴里亲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跑着跑着,只见欢天喜地的人陡然呆立下来,随即有人哭出声来,他们找到的司机再也不是那个神气活现的小伙子,任你再怎么千呼万唤,他也不能睁开他那紧闭的双眼。
司机头发凌乱,自己把自己的衣服从领口往下撕得破破烂烂,胸前抓得血肉模糊,最后把双手插进了沙土,四周满是他摸爬滚打的痕迹。人们心痛欲碎,仿佛看到司机在干渴到极限之时异常痛苦的垂死挣扎。这是他们见到过的最悲惨的人生终局,大家顿时哭成一片。据分析,司机在弃车之后,依然坚持徒步探路,但天昏地暗,沙漠纵深处没有明显的地理参照。后来,在他完全看不见陷在沙窝里的小车之后,他迷失了方向,进无门,退无路……
六
洪水从昨天起,气势就有所收敛,开始减弱。大本营不敢怠慢,抓紧时间用推土机开道,后面紧跟着给养车、水罐车,两个工程队总算得救了。
另一支工程队这时完全沉浸在劫后逢生的喜悦之中,有水了,他们敝开肚皮,猛喝一阵之后,七手八脚忙着从车上往下卸大米、面粉、青油以及各种食品。可就在他们偶尔一抬头的当儿,猛地看见一副担架缓缓地由远及近,走向另一个营地,担架上躺着的人身上盖上了白被单。这情景顷刻间僵住了他们的手脚,封冻了他们的笑脸,并在每个人眼里无限放大,最后定格了整个世界。是的,他们曾经一直以为那是他们的敌手,不共戴天的对立面。可眼前这副担架,尤其是担架上那人身上的白被单,同样使他们惊悸、疼痛和肃穆,非但没有使他们产生丝毫胜利者的快慰,而且内心深处,同样感到一种彻骨的悲怆和凄凉,像洪水一样漫过来,漫过来……
七
我来到两个工程队曾经驻扎的地方,野营房搬走了,漠风很快湮灭了他们来过的痕迹。而若有若无的河道还在,一马平川,肆无忌惮,仿佛那是刻意要为人的苦难记忆,留下不可磨灭的佐证。
这就是大自然,原始而纯粹。人在这里,无法不显得单薄、弱小、不堪一击。这才是真正的敌手,人类共同的敌手,野性、强大、残暴,在这样的敌手面前,人更应该爱惜同胞,让自己内部的竞争无论如何要显得温和、善意、相亲相爱。
至少在目前,人还远不是主宰万物的上帝,所以,那些强调要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主张和姿态,不只是误区,实在有矫情和自不谅力之嫌。照我看,还是让自己先和谐起来吧,先摆平人和人之间的各种矛盾、欺压和不平等、不相容,然后再来审视我们和自然的关系。这是我在季节河得到的教诲。
作者单位:青海油田公司宣传部
秦文贵成长的地方
李 雷
荒原。
雄浑苍莽,大地的筋络呈原始裸露状。山高沟深,戈壁放旷,漠风肆虐的一扫而过,掀起的沙砾铺天盖地,恣意汪洋。
都说这是一个艰苦的地方,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背景作衬,很难想象能成就一个秦文贵──当代青年的楷模。
二
秦文贵来到这里的时候已是80年代,距离最初的石油勘探已经将近30年;再距离之前的地质考察已经接近半个世纪。他来时,这里已经有了油砂山,有了狮子沟,有了冷湖,而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哺育秦文贵的摇篮,要是撇开柴达木来认识秦文贵,秦文贵将是单薄而孤立的。
三
秦文贵揣一包烈士陵园的沙土出国是被媒体传为佳话的,孤立地看,他这种行为有点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那么真正的动因是什么呢?
烈士陵园堪称柴达木的一座碑,都说柴达木没有历史,没有文化渊源,而这座陵园的厚重却足以在大漠深处永恒。秦文贵来到这里,他是来向一个人告别的,一个他熟悉而崇敬的人。迟文政——他的同事、好友和师长,却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惨遭不幸,同时遇难的还有他的一儿一女……
迟文政1968年毕业于北京石油学院,在青海油田当过钻工、司钻、固井队长、技术员、工程师,生前为钻井公司副经理。结婚17年,和爱人相守只有17个月,每年一度的探亲假,成了十足的“鹊桥会”。1988年,好容易办妥了爱人工作调动事宜,迟文政从东北接来了妻子儿女,这真是盼望已久的时刻,一家人在车上有说有笑,充满了无限温馨。
不幸来得猝不及防,一辆满载的大货车从正前方倾轧过来,迟文政一家人眼看大祸临头,但他们乘坐的小车躲之不及,灾难降临了……
谁见过一次出殡三具棺材?谁又能忍受这重创之下的深刻伤痛?几十挂送灵的鞭炮轰然齐鸣,数百人组成的送灵队伍啜泣一片。迟文政带着他的一双儿女就这么走了,留下他妻子孤伶伶的一个人,还在病床上被人善意地蒙在鼓里。她怎么能接受如此严酷的事实?
送葬的那天,秦文贵没有赶上,噩耗使他痛惜不已──这柴达木石油事业的壮烈奠基啊!
秦文贵肃立在迟文政墓前,那一大两小三座荒丘模糊了他的视线。而这样的荒丘这里足有几百个吧?秦文贵的心灵被深深地震撼了。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面对这么一些长眠者,他感到,柴达木虽然贫瘠,但并非一无所有,它也和任何一块土地一样,浸透着献身者的热忱、不悔和眷恋。
这一天,秦文贵在烈士陵园徘徊良久,他从一座荒丘走到另一座荒丘,从墓碑上,他结识了陈贲、黄先驯、陈自维、张秀贞、肖缠岐、薛崇仁以及那在一次井难中同时遇难的六个人。那么,这荒丘还是荒丘么?秦文贵和荒丘下面的生命有所沟通,作了交流,他的心情再也无法静若止水,他情不自禁包了一包陵园的沙土,他想,有这包沙土装点的行程,是有着渊源和来历的,那么他无论走到哪里,他的身后都广博无比,会有一种殷切,时时呼唤和等待着他的回归。但他知道,他必须回到这里,国外再好,柴达木他都无法拒绝,这不是他的某种政治目的,人和庄稼一样,土壤不一样,生长的形态也肯定不一样,秦文贵谢绝外国公司有高薪聘请又回到柴达木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四
钻井。
石油离不开钻井,而钻井这一行实在是个重活、苦活、累活、脏活,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和井队工人在一起摸爬滚打的经历,同样也难以想象能成就出一个秦文贵。秦文贵属于柴达木,属于油田,属于井队。
秦文贵刚分来的时候,和工人是有距离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工人开始以兄弟相称,他尊重他们,热爱他们,理解他们,他和他们有了情谊,和他们相处得水乳交融,密不可分。秦文贵曾经十分动情的这样说:“不叫兄弟叫什么?当在井喷中遇到危险,只有他们可以无所畏惧地与你置换生死,在你迷惘困惑的时候,只有他们伴在身边,对你充满热忱。”是的,井队一开钻,就那么几十个人日夜相守,远离家庭,远离故乡,远离父母,可和工人们在一起,却没有远离了孤独感,彼此心心相印,没有芥蒂,没有猜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么,不叫兄弟又能叫什么?
在七个泉发生严重井漏的时候,看到工人们为泥浆的大量流失心痛落泪,秦文贵忧心如焚。他不是学钻井工程的吗?却让工人兄弟们如此作难,他还算是称职的技术人员吗?他抛下病床上的妻子,来到工人当中,下大决心,拿出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气概,终于堵住了井漏,解决了难题。工人们兴奋得撕开大红被面,扎成一朵花儿,绑在放喷管上,拥戴着他,把他高高地举了起来。这使秦文贵看到了知识的价值,自己的价值,这不比任何关于理想的高谈阔论更有实际意义吗?他感到,只有干,才是实现理想的阶梯,只有和工人兄弟们在一起,才是他奋斗不止的动力。
五
秦文贵展露于鲜花和掌声之中了。
秦文贵这个名字如风如潮水。
全国各大报纸上都有他的名字,他现身于央视焦点访谈,面对全国电视观众。团中央为他举办了先进事迹报告会,巡回于全国十几个省市。
但是应该看到,秦文贵的成长并不偶然,不孤立,他的成功是几代人换来的。石油工业出现过老铁人、新铁人,但若真到油田来看看,你会觉得个个都像是“铁人”,柴达木人人都是秦文贵。倘若秦文贵的身后不再是那一片荒漠苍野,我们又将如何把握他那深厚的积淀沉稳的依托?
我更愿越过一个秦文贵,去踏遍他成长的那个地方。
作者单位:青海油田公司宣传部
李老,来世再进柴达木
李 雷
无论在中国文坛,还是在人们心里,李若冰的名字都与柴达木连在一起。柴达木在他笔下生辉,他的《柴达木手记》一版再版,感召了几代人。从没见过哪个专业作家能像他那样,一生五次踏进柴达木,他的双脚曾沾满柴达木的盐碱,他一身曾裹挟柴达木的风尘。他把笔触深入到柴达木的角角落落,写他遇到的每一位柴达木人。他对柴达木的创业者充满无限敬意,他对青海油田一往情深。由于他的到来,柴达木不再名不见经传,他的文学成就也因柴达木而独树一帜。柴达木因他而精彩,他也因柴达木辉煌了人生。
2003年深秋,76岁的李若冰老人,随陕西省电视台“沙驼铃摄制组”再次来到青海油田敦煌基地。沙驼铃曾是李老的笔名,“沙驼铃摄制组”的拍摄,以李老生平为线索,反映他对石油文学的贡献。来敦煌基地之前,这一行人已经去了塔里木油田,然后从新疆一路过来,计划实地拍摄柴达木,重现李老当年在柴达木的情景。李老重温着他48年前第一次进柴达木的心情,精神非常饱满,甚至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他多么想看看现在的柴达木,看看现在的青海油田,那昆仑的狂风,那格尔木的冰花,那尕斯库勒湖上的星月,那老茫崖的故人,都还一如当初么?初到敦煌基地的那一晚,李老激动得难以入眠,他从心底深处萌生一种急切和冲动,——“啊,柴达木,我久久地向往你!”
然而,李老这次却没能成行。
李老毕竟不再是48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尽管他对柴达木的记忆没变,感情没变,但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他血压高,患有糖尿病,每晚要自己给自己注射胰岛素。油田领导出于对他健康的考虑,对摄制组去柴达木作了细致安排,却让李老留在敦煌基地静养休息。
不。李老据理力争,他怎么能到了油田,却不进盆地呢?再说,柴达木没有那么可怕,当年都说那是生命禁区,高寒缺氧,人迹罕至,可勘探队来了,钻井队来了,青海油田不照样在那里扎下了根!
李老的理由尽管十分充分,但他仍然没有能够力排众议,他的年龄和身体都局限了这次行程。柴达木海拔高,气候恶劣,况且,柴达木已进入冬季,天气开始转冷,万一出了问题,谁来担这个责任?李老说他血压本来不高,怎么一到敦煌就高了呢?那一定是暂时的。再说,他并没有不良反应。
大伙理解他的心情,但却没有人支持他去盆地。他的神情非常沮丧,六进柴达木的愿望就这样成了泡影。但他壮心不已,说,过几年再来,就是80岁也要再进柴达木。你们怕我过不了当金山,那我就走西宁,经格尔木,直上花土沟……
我们都信,李老,知道您不是赌气,您是当真的。我们衷心期待着那一天,柴达木也翘首企盼李老再次重来。青海油田为此预备了许多好消息:2004年油田油气产量实现了400万吨,钻井年进尺突破了22万米……目前,我们正在筹备青海油田五十年大庆,我们相信,那也一定是李老心中的节日。五十年前,李老亲眼见证了柴达木的干涸、荒凉和勘探者艰辛的足迹,五十年后的今天,他一定更加激情澎湃,我们仿佛听到他由衷的心曲:“我捧出这颗心,欢呼你的苏醒,祝贺你的崛起,渴望你的未来!”
可是您竟去了,李老,恶耗使我们猝不及防,您去的那天,花土沟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天地一片素净的白……
这时我们才感到,李老再也回不来了,柴达木为此怅然若失。而他试图走西宁经格尔木上花土沟的愿望,今生再也无法实现,成了永恒的遗憾。谁也没有料到,2003年他在敦煌基地的停留,竟是他留给青海油田的最后步履,他的音容笑貌,给青海油田留下了最后的记忆……
李老下榻在敦煌石油宾馆,油田按排专人负责接待和陪同,遗憾的是我不在陪同人员之列。几年前,我曾专程去西安参加李老从艺60周年座谈会,这次是第二次见李老。连续几个晚上,我白天上班,晚上下了班去陪李老,李老的眼神流露出一种慈爱,关切地问我家离宾馆远不远,来去路上是否安全?我说,七里镇毕竟还是油田,比社会上单纯许多。正这样说着,李老房间的电话铃响,接起来,是嗲声嗲气的女声,问要不要私人服务?全方位,一条龙……李老放正电话,很不可思议地说,油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场的人七嘴八舌告诉他,说这里毕竟不是柴达木,再说,就是柴达木,比如花土沟,也不像您印象中的当初……李老一脸的困惑。
李老一向关注青海油田文学事业,扶持每一代油田作者,每次去,他不但询问我的创作,还通过我了解油田其他作者。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油田在敦煌的文学作者、爱好者和李老在一起进行了座谈交流,李老精神矍铄,侃侃而谈,他竟能叫出个别作者的名字。他对柴达木石油文学寄予厚望,他说的一段话,在我脑海里至今记忆犹新:出好作品,要靠油田自己的作家。任何外来作家,都不如你们有这里深厚的生活根基。你们和工人有着最广泛的接触,你们的记忆当中储存了许多创作素材,这些都非常有益。要静下心来,观察、思考,文学创作是个苦差事,一定要踏踏实实,勤勤恳恳。我始终相信,文学来源生活,我也始终认为,柴达木能出好作品……李老的语气并不高调,但却点燃人的激情,在座的每一个人,至少在那一刻,大约都想为了柴达木而一鸣惊人。
李老参观了油田的历史展厅,那些图片资料以及模拟的实物、场景把他带回到创业初期。他不是单纯的来宾,他是油田的老朋友,他对这里所展示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带着感情。展厅里耸立着阿吉老人的半身塑像,只见李老缓缓来到塑像前,久久伫立,不肯离去。他凝视阿吉的眼睛似乎在问:嗬,伊沙·阿吉,勘探队的向导,青海油田的功臣,这些年,你还好吗?
阿吉塑像此刻也仿佛被赋予一种神韵,前所未有,眼光灼灼:怎么不记得?是你第一个写了阿吉,我才知道你是作家——了不起的人。可是这么些年,你去了哪里?
这也许是个太长的话题,只见李老和阿吉塑像四目相对,他们心有灵犀,敞开了心扉。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从李老脸上的微笑,大家认定,那是他和阿吉的默契。
李老家里的书架上有几块从柴达木带回去的矿石,保存了几十年,历经动乱,一直舍不得扔掉,他说,他能从那些矿石觉出柴达木的心跳。阿吉也是一位只有听着柴达木心跳才能心安理得的人,他们的默契怎能与柴达木无关?
然而,他却走了,这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柴达木成了他遥远的一个梦,他的心声却是回荡在柴达木的永恒画外音:“我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似乎离开了这些,我就无法动笔,就失却了灵魂。这就是我几十年来为什么写的多是野外勘探者生活的缘故。这些地方都很荒凉,都是被中外探险家称为生命禁区的,然而越是荒凉越有宝贝,越有人们需求的热源和稀有矿藏,越是荒凉越能显示人类的吃苦耐劳精神和创造的魄力。我正是从他们身上,真正领悟了人生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李老安息,来世请一定再来柴达木,柴达木不会忘记您。
青海油田公司宣传部
柴达木的母亲
李玉真
那是喜马拉雅冲向世界之巅时半途扔下的洪荒之地,还有万年不变的干涸与任意肆虐的风沙,只有混沌未开的原始和辽阔无际的苍凉。
20世纪40年代,西方一位又一位探险家在它面前望而却步,无可奈何地叹道:啊,地球上的月球。到了50年代,剿匪的军人和探宝的地质队员们挺进了高原深处,但是,魔鬼不愿将那片土地拱手让给人类,死神与人们展开了残酷的较量,让人们在风沙中迷路,在干渴和饥饿中备受折磨。人们每天都得与严酷的大自然搏斗。那里曾经有这样一句常用语:“我用生命为你铺路”。
那片大戈壁在青藏高原西北部,它叫柴达木。
只要进去,就不怕艰难,带着英勇与悲壮,所以人们称进去为挺进。人的顽强坚韧使魔鬼与死神节节败退。七八年过去了,油田建起来了,死亡渐渐减少。但死神没有服输,敌不过强悍的生命,就扼杀即将出世的生命,于是,生命的顺利繁衍成为一时的难题。
60年代初,一个叫马崇煊的女大学生进去了,她击败了魔鬼与死神,几十年顺利接生了两代人。80年代,她的故事传到了北京,中央电视台一个摄制组专程到柴达木采访她,并向全国播放了她的专题片,题为《柴达木的母亲》。尽管如今她已经退休离开那片戈壁了,但那里的人们一直想念她,由她接生的孩子们已长大成人,都以她为荣。
独闯大西北
1959年夏天。一个体重不到80斤的瘦小的姑娘背着比她的身体大得多的行李,艰难地走进成都火车站,独自登上了西去的列车。
她毕业于成都华西医科大学,一百个毕业生中只有她一人被分配到青海,因为她的成绩好,又主动要求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当她拿到毕业分配通知书的时候,全班都闹成了一锅粥。有的同学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七嘴八舌地说,怎么让她去青海?是不是分错了?那可不是小姑娘呆的地方,你们知道古人的诗吗?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也有同学十分敬佩地称赞她:你真行,有胆量!一个高大的男同学向她走去,两眼竟然含着泪,面带羞愧对她说,我母亲瘫痪了,我要求分回武汉,我是弱者,不如你!
这位姑娘叫马崇煊,是哈萨克和回民的混血儿,但她生长在四川凉山。哈萨克,本意是“避难者”。早年,她的祖辈为摆脱乌兹别克汉的残暴统治,从新疆逃难到四川,在偏僻的凉山山区定居。父亲去世早,她从小在贫困中度日,目睹了外公和母亲的艰辛。外公是败落的儒士,没有什么财产,只有一箱子书是他的宝贵财富。他不能给予她优越的生活条件,却是外孙女最好的启蒙老师。马崇煊在上学前就熟读了《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和不少古典名著。外公让她记住《爱莲说》里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岳阳楼记》中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对她说,记住,今后会有用的。她点头,其实并不理解其中的奥妙。
真正使她理解这两句话的含义,还是那一件事:有一天,不满周岁的小弟弟忽然昏迷不醒,母亲哭喊着弟弟的名字,外公焦急地一会儿看弟弟,一会儿翻书,仍不知道该怎么样让他醒来。正在紧要关头,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母亲见过他,他是这个地区有名的医生,她想也不敢想去请他来给孩子看病,家里没钱呀。而今天他是不请自来的!
“我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进屋,伏下身来为弟弟检查。“是脑脊髓膜炎。”医生说着已打开医疗箱,为弟弟打针。片刻,弟弟苏醒过来了。母亲破涕为笑,说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你就像神仙从天降临啊,我们一家一辈子都感谢你!外公激动地拉住医生的手说,需要多少钱我一定会给你的。医生摆摆手:“我只收富人的钱,不收穷人的。”他把几包药放下,嘱咐按时给孩子喂药,说我还会来的就走了。外公和母亲感激地望着他的背影,连连说,“你是世间最好的人!”
那时马崇煊才6岁。这一幕对她心灵上的触动很大:我长大了也要当象他那样的医生,成为世间最好的人!医生来家里好几次,弟弟的病全好了。她要去找自己最崇敬的人,马崇煊背着弟弟走了好几条街,翻过好几座山,找到医生的家,在门口徘徊。她想赠给医生一句古人的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医生在她心目中太高大了,她终未走进他的家。
马崇煊更加努力地读书,一入学就考上了三年级。没几年,新中国成立了,国家鼓励孩子们好好读书,为他们设计了美好的前景。马崇煊带着孩提时的理想,发奋努力,后来终于考上了华西医科大学。这是无比光荣的事,凉山这一带山里人家,祖祖辈辈没有出过大学生。不善交往的外公和母亲不能不笑脸迎送一个又一个登门祝贺的人,但外公却没有称赞外孙女一声,他只是淡淡地说:“考上大学才是走出第一步,学好本事是第二步,最重要的是第三步。”马崇煊睁着一双纯净如水的大眼睛望着外公,她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她只身来到青海西宁,她的工作单位是青海油田职工医院。报到这一天,她的心灵就受到极大的震撼。她在医院看见了一群孕妇,有的肚子微微突起,有的肚子已像大皮球一样滚圆。一数,足足有八人。她一问,才知道她们都从油田的前线柴达木来。柴达木正在开发,自然条件和生活条件差,油田规定不能在那里生孩子。有一个妇女自认为自己的身体好,悄悄藏在柴达木生了孩子,结果两条生命都没保住。打那以后,油田就严格管理孕妇,无论是职工还是家属,怀孕三个月以上就派车送到西宁的职工医院。
马崇煊看着一个个皮肤干涩、脸色黑中透红、包着各色方格花头巾的孕妇,崇敬之心油然而生。柴达木,那里拒绝生命的诞生,而你们不仅敢于走进去,而且敢于孕育生命!
马崇煊就是怀着这种敬意,当上了妇产科医生的助手,第一次在大西北接生了新的生命。她听着孩子的哭声,第一个念头就是:走,到柴达木去,一定要让戈壁荒漠微笑着迎接人类的新生命!
不是一般的姑娘
1960年春夏之交,马崇煊的申请批下来了,她被调到地处柴达木西北部一个名叫冷湖的小镇,那是青海油田机关和石油职工医院所在地。她兴奋地坐在解放牌货车驾驶室里迎着西行的风踏上西部之旅。四天的路程,有三天都在戈壁滩上,她领略到西部边陲的辽阔,更体味到原始苍凉是怎么回事。
冷湖只有一条街,街上只有一个小商店,与戈壁同一颜色的灰色土坯房、白色的帐篷和蓝色的活动板房是街道两旁的主要建筑。方圆几百公里都是戈壁荒漠和光秃秃的黑色山、灰色山。有了这些房子,才有了一些生气。
马崇煊眼睛一亮,她看见女人了。这就是她在西宁见到过的穿着花上衣、戴着方格花头巾、黑脸干皮肤的女人。马崇煊的到来,吸引了许多女人。妇产科的“病人”多了起来。她一一解答她们提出的女人问题。她的心情沉重,两个月前,冷湖成立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幼儿园,只有5个孩子。油田允许妇女在冷湖生孩子已有半年,怀孩子流产的比较多,生了孩子不适应的比较多。女人们多希望在这里顺利生育孩子啊!
一定要让姐妹们的愿望在这里实现。她决心重新温习大学的课本和带来的医疗书籍。在这个特殊的地域,该怎么去做,她心里还没底。
当时正赶上自然灾害,江南水乡都有不少人饿肚子,何况这寸草不生的大戈壁。除了风沙,一切都要从外面运进来,现在运进的食品已经很少了。每人每月只有18斤粮食,发饭票,在食堂搭伙。在四川长大的马崇煊第一次到食堂打饭就傻眼了,一点米饭都没有,馒头是面粉和枸杞叶、藩杨叶、杨蹄叶磨面揉成的,就像没蒸熟一样拿着沾手。最爱吃蔬菜,但是没有,只有粉条,不见一点肉丝。吃不?她见其他人都大口大口地吃,也就吃了起来。味道真不怎么样,馒头粘牙,难以下咽。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怕别人看见了,就把头低着。总算吃完了,但肚里还是空空的。
吃饭是痛苦的,得靠毅力。有时吃饭时她就想家乡的豌豆尖儿下面条,炒藤藤菜,把嘴里的馒头想成这些好吃的东西。几天后一位副局长见了马崇煊,问她:“小马,饿不饿?”她回答:“饿。”副局长说:“遇上了全国性的自然灾害,苏联还在要债,没法呀,勒紧裤腰带也得把债还清。是啊,谁不饿?可想想长征,总比那时吃草根树皮好,还不流血。忍着点儿吧,总会过去的。”马崇煊点头。
一天,采油厂一位姓杨的女工临产了,汽车把她送到了医院门前。小马听说后箭一样射到门口,正见驾驶室门打开了。她噔噔噔地下了十几个台阶,抱起小杨转身就疾步向上,又噔噔噔地上了二楼产房。医护人员和病人全都看呆了,这么瘦小的姑娘能抱起身高、体重比她大得多的孕妇,还要两次上阶梯。现在是困难时期,谁肚子里都没油水,哪来的力气?她还有精力顺利接生吗?
人们还在疑惑中,只听见产房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那时候,只要顺产一个婴儿,人们就要争相转告。那不仅是孩子父母的特大喜讯,而且是这一群开拓者的喜事,又有生命在这里诞生了!小马出名了,谁都在议论这个瘦小的大学生,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一定是个好医生。从那以后,年龄比她大得多的人都不叫她小马了,叫她马大夫。
一位钻工的妻子临产了,马崇煊给她接生,生下来是个女孩,出现头皮血肿,需要输血。这正是夜里11点,产妇急得叫唤:天哪,这么晚了到哪里找人来输血呀!马崇煊轻声对她说,你别急,刚生了孩子情绪要稳定才好,输我的血吧,我是O型血,万能的。这个女婴的血管里注入了马崇煊的鲜血,病症消除了。钻工的妻子含着热泪对尚不谙世事的女儿说,马大夫就是你的妈妈!
这天一个30多岁的女工来医院找马大夫。一见她就哭着说自己已经流产三次,现在又有了,可又开始流血了。她丈夫在花土沟,几个月才回来一次,这次托人带口信让妻子来找她,这位女工连声说你是个好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保住啊?马大夫给她检查之后立即让她住院保胎,不让她活动。这个女工遵命卧床,但躺着不到一小时就喊腰疼,要起床。马大夫制止了她,给她揉腰。说,只要没有产妇,我会一个小时来给你揉一次腰,你一定要卧床休息。女工很不好意思地推开马大夫,别给我揉,我不起床就是了。马大夫继续给她揉,说,没什么,这是我们医生的责任。马大夫每隔一小时给她揉一次腰,每天早上给她换一次内裤,擦几次血。每次马大夫掀开她的被窝时,都臭气扑鼻。同病房的人都捂住鼻子,可马大夫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夜半挑灯读书的那个瘦小的身影,是马崇煊在办公室研究女工流产的主要原因和解决的办法。狂风在窗外呼啸,呱呱的声音回旋在饥肠。正是这两种声音的交融启发了她:外保内补。严重缺氧和营养不良,还有心理上过分的担忧是造成女工流产的综合因素。医院的条件很差,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但她想出了办法。她教女工用每天若干次的仰卧深呼吸法补氧;她将每月仅有的两斤米饭饭票换成米,又发动所有医护人员找莲子等补品。每天她都给女工熬出香喷喷的营养粥;一有空,她就给女工讲有趣、有启发意义的故事,调整她的心态。
在马大夫几个月的精心照顾下,女工顺利产下了一个儿子。她的丈夫回到冷湖就跑到妻子病房,抱起儿子喊道:“马大夫,你让我有儿子啦!你是用的啥法儿呀?”病房的人都乐了。
一年过去了,保胎和接受没有失败过。马崇煊成为人们心中神秘的人物。望着风沙弥漫的戈壁滩,她深知在这片特殊的土地上,顺利繁衍生命的奥秘尚处在烟雾中。她也深知,“要做世间最好的医生”这个愿望,在这里有着更深刻的意义。它已不仅仅是愿望,面对保胎的、生产的和难产的姐妹,她只有一个想法、一个行动:保住生命!
她先后写出几篇有关高原妇女病治疗和保胎、顺产方面的论文,向医院提交了解决方案,并且得到了上级的支持,几年来,他的治疗方案实施成功率相当高。
“女反动学术权威”
“文革”时期,马崇煊被当成反动技术权威,送到油田建在甘肃敦煌古阳关旁的南湖农场接受劳动改造。这里有70多户农牧民,还有10余个被造反派看成“渣滓”的人。从戈壁到农场,正是夏季,这里到处是绿油油的。多年看惯灰黄的戈壁、黑色的山,眼睛已没有光泽了。现在看见绿色,仿佛悠悠的水流进了眼里。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一个个有着古铜色皮肤、淳朴眼睛的农牧民都很欢迎她。一位牧民对她说:“不管你是不是反动权威,只要你为我们治病,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好人。”
马崇煊先把医疗室、产房办起来,还请农场的负责人想法弄来了剖腹产的全套设备,又开始走家串户,了解农牧民特别是女性的身体情况,她很快就成了女人们的好姐妹。因发现及时,不到三个月里她就救了好几条性命,为几个产妇顺利接生。“文革”中,像马崇煊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依然施展才华为群众服务的人实在太少了。她的美名在暗中流传着。
离南湖有20多里地的阿克塞牧区有一个50多岁的牧民赶着毛驴板车来找马崇煊。正是数九寒天,他的胡子和眉毛上的哈气结成了冰渣,鼻子和握着鞭子的手冻得像紫茄子和红薯。他用拗口的汉语急切地问,马大夫在啦?马崇煊闻讯赶来,得知他的妻子要生产了,立即与他一起把产妇库丽曼接进医疗室。库丽曼生了9个孩子都是死胎,她已经42岁了,真是百折不挠,又怀上第10胎。听说南湖来了个马大夫,她的手就是神手,只要这双神手接生,死的也会变活。这真是神在保佑啊,去找她,快。他就赶着毛驴车把快要临产的库丽曼拉来了。
马崇煊把炉子烧得旺旺的,让他们暖和过来,经检查,明天才生产,但胎位不正,同时因为9次生孩子失败又迫切希望这次成功,产妇的心理压力特别大,难以与医生紧密配合。马崇煊决定给她剖腹取婴。她对牧民说,你可以回去,明天来接两个人。牧民觉得神女一样的马大夫说的什么都是对的,就顺从地赶着毛驴车走了。马崇煊开始和库丽曼聊天,给她讲剖腹产的科学道理,让她理解和配合。在库丽曼心中马大夫是神一样的医生,又那么和蔼可亲,就不住地点头。医疗室只有一个病床,马崇煊用三张凳子达成一个简易床,陪库丽曼一个晚上随时检查她的情况,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库丽曼临产了。早就准备好的马崇煊顺利地为她做了剖腹产手术,为她捧出一个胖儿子,为他洗身,还用昨晚自己亲手做的小被子包住孩子。
牧民赶着毛驴车来了,他的热泪融化了睫毛和胡子上冰渣,滴落在儿子的脸上,儿子为他唱起了生命之歌。他又掉头出去抱进来一个包着羊皮套的汤钵,打开钵盖羊肉味儿浓香四溢。他抱着汤钵站在马大夫的面前,感激地看着她,只说了两个字:“你吃。”马崇煊从不接受病人及家属的东西,但他就像木桩一样立在地上,足足一个小时。马崇煊被他诚挚的眼神和执著所感动。她只好舀了一碗汤,像喝酒一样仰头喝下。他说:“神手,你!最好的医生!”马崇煊流泪了,不,我还做得不够啊,我还会努力的……
马崇煊在农场一次也没有被批判过,造反派的头目又把她调到离冷湖机关十几里地的五号矿区,不让她当医生,让她去建房。由老工人老罗带她干活,同时监督她。众口皆碑,老罗知道马崇煊是什么人。马崇煊说我要尽到医生的责任,接生,治病救人,他说那你就去干吧。
过去矿区的女人们看妇女病和生孩子都是搭车去30多里外的冷湖。这里没有有关设备,她就去找卫生所的亚蓝大夫,与她商量,尽快建产房,配齐剖腹产设备。亚蓝赞赏地笑着说,我们一起干!老罗和一些工人都来帮忙,产房和简易手术室很快就建立起来了。马崇煊还做了调查,建立了全部女职工和家属的病历档案,对女性的病历和孕妇的产期了如指掌。
马崇煊在五号矿区的一年零七个月,就在家庭病床上接生506个婴儿,在简易手术室做剖腹产手术38例、各类妇科及计划生育手术2460例,而且个个平安。妇女们心里最清楚马大夫有多忙,她们粗略计算了一下,马崇煊在五号矿区500多天,平均每天接生一个孩子,还要做4次妇科手术。她们说,还不包括平时给我们妇女看病检查什么的。马大夫真是太辛苦了!
谁都知道,马崇煊不仅为五号矿区的病人忙,冷湖各区的病人都爱来找她。相隔十几里、几十里呀。有一天中午,她刚下班,还没吃饭,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声:“马大夫,快去救救我老婆!”马崇煊立即打开门,一个中年男子说老婆生娃胎盘不正流血太多病情危急。马崇煊说一声“走!”就上了男子搭来的解放牌货车。车急速地行驶着,男子这才想到会难为马大夫的:“马大夫,冷湖医院妇产科有医生,可是……我就放心你,心一急就找你来了!也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马崇煊说:“哪怕带来灾难我也要去,我不能见死不救!”到冷湖医院了,她听见病人母亲凄厉的哭声。马崇煊径直走进手术室。
病人脱离了危险,病人母亲拉着马崇煊的手说:“你是世上最好的人,我们一辈子都感激你!”
冻成冰棍的儿子
“文革”过去了,马崇煊回到了冷湖职工总医院。1971年,丈夫因工作需要调到北京,整天忙碌的马崇煊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老大9岁,老二才7个月,更忙了。
一天傍晚,狂风像失去理智的疯子,在冷湖歇斯底里地闯荡,吼叫。马崇煊想起了“大漠风尘日色昏”的古诗句。可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对这种景色的欣赏就淡了许多。戈壁荒漠的现实告诉她,风沙是孩子的敌人,已有孩子被风沙刮走,冻死在戈壁滩上!下班回家,她脚步匆匆。还好,孩子们都在家。老大眼巴巴地望着她。她知道儿子饿了。打开碗柜,一点剩菜一块剩馍也没有。她抱歉地拍了拍大儿子的头,就提上水桶,到水房提水回来煮饭。刚打开门,一个护士就与一股风沙一起迎面闯来。
“快,马大夫,有个产妇……”马崇煊没听她说完,丢下水桶就跑。风声夹杂着小儿子的哭声。护士说:“你儿子在哭!”马崇煊说:“不管他!”救人要紧,她头也没回。
这是一个患有癫痫病的产妇,临产了,癫痫犯了。她的亲属慌乱地呼喊着:“马大夫你在哪?马大夫你在哪呀?”当马崇煊出现在医院的时候,无数双眼睛都望着她,充满了信任和期待。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检查,治疗。外面风声紧,医院里,医护人员和病人们心里都紧绷着弦。深夜了,小生命才姗姗问世。听见新生儿的哭声,产妇家属“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声和风声连成一片。没有危险了,马崇煊才感到饥饿与劳累,像大风在推着自己,她就要倒下了。这时她想起两个儿子,他们没吃晚饭,和自己一样饥饿,也不知道他俩盖好被子没有。冷湖的初冬比内地冷多了,已滴水成冰。她越想越担心,真想立即回家。可她的目光又转向产妇和婴儿。要仔细观察婴儿,他是在抑制产妇癫痫的状态下出生的,可能出现异常;产妇的癫痫还可能复发,控制不好会大出血。我不能走,马崇煊坚持着,一直到天亮,值班大夫来了,她交代好了,才立即跑步回家。
还没到家她的心就悬了起来,她看见家门是大开着的!她快步跑回家,见大儿子合衣睡着,被子盖着大半个身子,睡得正香。小儿子躺在被子上面。她俯身一摸,小儿子冻得像冰棍,两只耳朵里装满了快要凝成冰块的泪水,呼吸已不正常!她抱起小儿子就往医院飞跑。
小儿子得了急性肺炎,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马崇煊的心撕裂般的痛。我为什么不管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呀?都是一样的生命,一样的宝贵呀!我不能失去他,不能啊!她谴责自己,骂自己,她想向儿子道歉,她想重新让儿子出生,从头开始好好关心他爱他……可是儿子生命垂危了,紧闭着双眼或许再也不睁开了!你不能死,不能死!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吧!
一滴滴泪水落在儿子脸上。一个护士含着泪怨她:“你成天忙啊忙啊,只顾了别人的孩子顺利出生,总是顾不上自己的孩子。你总不能付出了自己,还搭上孩子啊!看这孩子多可怜!”马崇煊抽泣着:“都怪我,昨晚走的太匆忙,门没关好。我怎么这么粗心,我太粗心了……”医院大厅里聚着许多女人,有的是病人,有的是闻讯赶来的,她们轻声议论着,许多人眼里含着泪。“唉,马大夫哪顾得上自己的小孩呀!这么多病人,治疗,伺候,她啥都管,每天每个人都是24小时,一样的时间,可不就是顾了这顾不了那嘛!”“真的小孩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办呀?她丈夫已经调走了,有个啥事都得她自己一人担着。我说呀,她也该调走才是。”好几个女人抢着说:“她走了我们怎么办?咱女人都靠着马大夫。”
马崇煊的小儿子还没有脱离危险。人们沉默了,他们的内心都在承受谴责,仿佛马大夫的小儿子是他们害的。马崇煊只有此时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和其他女人一样,也应该对儿女尽到母亲的责任。只有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对儿子强烈的母爱并不少于对其他人的孩子。难道只有牺牲对自己孩子的母爱才能实现对这里的孩子们的母爱?外公的教诲跳入脑际:要记住“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她的思绪凝结了。接着一个疑问出现了,真的要牺牲自己的孩子才叫先天下之忧而忧?不!她喊着扑向儿子,泪水滂沱!
这时有孕妇难产,马崇煊尚未顾上抹干眼泪,已经开始了她心目中神圣的工作。刚才还在劝她应该顾顾自己的孩子、应该调到丈夫身边的女人们,都无话可说。“马大夫……”她们只能用眼泪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还好,经抢救和治疗,小儿子渐渐康复了。马崇煊听从院长和同事们的建议,把小儿子带到医院的儿科病房,医院专门给他安排了一张床,住院的孩子们和家长太欢迎他了。因为尊敬马大夫,他是马大夫的儿子,就叫他小马。马崇煊用大被子围着他,怕他掉下床。说,别管他,让他自己玩。可她一走,家长们就轮换着抱他。
小马就这样在医院一天天长大。1岁了,他再也不想依靠别人了,还是自己学着走路吧。或许他是这样想的,趁病房没人,他就往床边爬,他要下床。“扑咚”一声,他滚下床了。头摔得好疼,没关系,他摸了一下头,想站起来,不行,没劲儿,只好往外爬。这么长的走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他不知道这是星期天的中午,值班的医务人员少,住院病人在睡觉,而他的妈妈正在给一个难产妇女接生。他觉得有点饿,他想找妈妈,就快速地匍匐前进。这时来了个男人,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才明白在地上趴的不是一条小狗,是一个小孩,就赶紧弯腰抱他。原来这是一个眼科病人,算半个瞎子。他说好可怜,这是谁家的孩子。他把他抱到自己病房,给他喂鸡蛋羹,太好吃了,可有好几勺差一点喂到小马的眼睛里。
这天下午儿科病房住满了人,马崇煊就把小儿子抱回家去,放在床上,用绳子捆住他的腰。小马怕妈妈生气,捆的时候不哭,等妈妈走了才死劲地哭一阵,然后就东张西望,家里的东西,老一套,没意思了,就睡大觉。
这天晚上马崇煊为抢救一个宫外孕病人又管不了两个儿子。邻居见她走的匆忙,就让儿子去带两个弟弟。这个12岁的小男孩很会讲故事,马崇煊走了,小男孩就讲故事,讲啊讲啊,讲完了,马阿姨还不回来。他再讲一遍,大弟弟就不爱听了,小弟弟无所谓,只要他讲话就行。可忽然间停电了,家里漆黑,小弟弟就哭了。怎么办呢?他知道火柴在哪,就摸黑找来,可他找不到蜡烛。也好,把火柴划亮,一个小火苗,也很好看。小弟弟见了特别高兴,哈哈地笑。他想,只要你高兴我就再划亮。划了一根又一根。一盒没了。他也累了不想划了。可不划火柴小弟弟就哭。他想起妈妈的嘱咐,马阿姨是救人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带两个弟弟。好吧,只要弟弟不哭,我就划火柴吧。一盒,两盒……大弟弟睡着了,小弟弟精神还好得很,盯着小火苗,两手扑腾着,笑着。小男孩一口气划了10盒火柴,小弟弟终于睡着了。他给两个弟弟盖好被子,瞌睡了,不敢闭眼,望着门发呆。马阿姨终于回来了,外面都有电,家里怎么漆黑,孩子们怎么样了?这时小男孩扑进阿姨怀里,大哭起来。马崇煊抱起小男孩,连声说谢谢你,然后送他回家。原来是风把电线刮断了。她打着手电把电线接好,这才看见满地的火柴,她知道邻居小孩是怎样费心逗儿子高兴的了。她真想到邻居家去说声对不起。她十分内疚,心想我只是做了本职工作,却把麻烦带给了邻居。
不久,丈夫把大儿子接到北京上学了。小儿子还是在医院里成长,他是扶着医院的墙学会走路的。耳濡目染,他才两岁多就成了妈妈的好助手。住在病房的孕妇临产了,他会以最快的速度第一个跑去找妈妈:“妈妈,阿姨肚肚痛了,要生了!”
马崇煊的小儿子对医学有了天然的兴趣,从小就可以与她交谈一些医疗常识。上学后生物学学得特别好,以至后来热爱理科,1990年考大学时成为青海省少数民族理科状元。
孤独与人生选择
真正的孤独感是在“文革”以后才有的。丈夫调走了,望着掀起沙浪的汽车远去,直到消失在戈壁滩那一边的地平线上,她才发觉自己像在风里飘流的一粒沙子,无所依托。家在哪里?爱情在哪里?她觉得茫然。那些日子,唐诗宋词里缠绵忧伤的诗句老是萦绕在心中,赶也赶不掉。“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觉来知是梦,不胜悲。”“秋寂寞,秋风夜雨伤离索。老怀无奈,泪珠零落。故人一去无期约……”
母亲生着病,全靠弟弟一家照顾,照理说,她不调到丈夫那里也该调回家乡。可她一想到戴着方格花头巾、皮肤粗糙、嘴唇裂着口子的女人们,就会谴责自己的一念之想。
在她心里搁着许多事,急于解决的是不孕症、孕育习惯性流产,还有产后出血,这里产后出血达到百分之二十。若在内地可以得心应手,而在这时却难上加难。这里海拔高,干燥,缺氧,气候恶劣,寸草不生,这是导致上述病症产生的原因之一。在这种特殊的地域里必须要有特殊的医疗方法,“文革”前的研究与措施只是走出了第一步。书!书?过去的书全被烧了,现在内地也很难找到有用的参考书籍。她一个晚上写了20几封信,向内地的同学、教师求助。有这么多书要读这么多事要做,她想到了身体,30多岁了,劳累加上“文革”时的折腾,身体远不如过去。她想起书上写的唐代诗人李白,本是一介书生,但他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抽剑步霜月,夜行空庭遍”。他都知道练剑健身,我也该想到啊,没有健壮的身体怎么能做好这么多的事情?于是她早上5点就起床练长跑。本来就缺氧,这是需要极大毅力的,在高原戈壁上进行剧烈运动的人实在太少了,即使有也是小伙子。
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医学书的到来。终于收到几本,还有不成书型的资料,她如饥似渴地钻了进去。为了学到更多的医学知识,外为中用,她又开始复习英语。
一本中医学书给了她启发,辩证施治,可以针对这里的地域特征实施中医疗法!马崇煊就像得到了“芝麻开门”这一打开宝库的密语那样兴奋不已。她又给教师和同学们写信,请他们把能够找到的中医书籍都寄来。
一个妇产科大夫把各种中草药的用途搞得清清楚楚。她终于研究出好几种治疗高原戈壁妇女病的药方。一个叫晓婷的女青年结婚一年不孕,叔叔、阿姨都跟着她流泪。悲伤的她给远在西安的爸爸写信:“……能给我抱一个孩子吗?我不能没有孩子……”马崇煊去找她了,说你吃吃中药吧。吃了两个疗程,40天,她怀上孩子了。不孕的,保胎的,还有治疗盆腔炎、乳腺炎、抑制产后出血等等,马崇煊都采用中草药或者中西医结合的疗法,成功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马崇煊成了女人们心中的圣母。冷湖有三大片,分别相隔30多里,马崇煊经常到各片去蹲点医疗,她走到哪里,另外两片的女人就一群一群地涌向哪里。她探亲路过哪里,哪里的女人就一群一群的堵住她。马大夫来了!她们喊着,比过节还高兴。只要是马大夫检查的,说有啥病肯定是啥病,说没病肯定没病;是马大夫开的药,绝对能治好病;马大夫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都一件一件地照着去做。哪个小孩是马大夫接生,这成了他永远的光荣。一个叫马锐的男孩上小学一年级时成绩很好,教师夸他聪明,他头一扬说,我马奶奶接生的,能不聪明吗?
马崇煊生病了。那一天正在手术台上,她腹、背痛了起来。她忍住,手术不能停。越来越痛,汗水从额头掉到身上。助手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马大夫的脾气,没有吭声。但她实在于心不忍了,就对她说,我来吧,你马上去检查,你病了!马崇煊没有理她,硬是坚持把手术做完,她再也支撑不了了,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啊,我今天捧出10个婴儿,他们唱出了10支生命之歌呀……她仿佛刚回到家里,觉得腹、背很痛,越来越痛,就像要炸裂开了。汗水打湿两层衣服,她支撑不了自己的身躯了,太沉。她跪在地上,用板凳压住腹部,还是止不住痛。止痛药,止痛药!药在哪?在哪?谁帮帮我,谁……
那是过去的一次病痛。终于熬过了那个漫长的夜晚,本想明天一定去查一查,可是正在给女职工普查妇科,她就把这事放在了又一个明天。明天又有事,明日复明日,疼痛复疼痛,大半年就这么拖过去了。
马大夫住院了!人们听说后涌向医院。马崇煊是胆囊炎动了手术。院长说马大夫需要休息,你们回吧。人们点头说,是,是的,马大夫太累,是积劳成疾,又没人照顾她,一个女人,太不容易,是该好好休息。说是说,就是不走。病房外,走廊上,到处是来看马大夫的人。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伙不听劝告硬是进了病房。他一进去就叫道:“妈妈!”马大夫听见了儿子叫她的声音,她浑身热血一涌就睁开眼睛。不认识。“你是谁呀?”她问。“马阿姨,妈妈,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海涛啊,22年前我是您接的生,我身上还流着您的血。”小伙进去了,年轻人都往病房挤,一声声地叫着,马阿姨,妈妈。都争着说,我是您接的生。有的说,我一生下来喉咙里就堵住了,是您不怕脏,用嘴吸出了我喉咙里的东西,要不是您,我就失去生命了。又有小孩和青年挤进来,小孩叫着,马奶奶,我爸爸和我都是您接的生,你不要生病,我不要你生病嘛!挤不进病房女人们都在外边掉泪。
从不接受礼品的马崇煊,此时无力谢绝,“都带走,一件也不能留!”说也没用,礼品堆了大半个病房。
“身体像这个样子了,又是单身,你还不调走?你做的事比别人多,工资奖金没多拿,调回内地保了身体还多拿钱,不走真傻。”
“你好像工作的机器,既不吃好的也不穿好的,也不追求爱情幸福,多没意思。”
这时有人顺手翻开放在她枕头边的一本厚厚的《实用妇科学》,看见她抄写在扉页上的范仲淹的名言: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马崇煊在柴达木大戈壁上工作了近40年。她是在一个挂着月亮的凌晨悄悄离开那里的,她不愿看见送行的人们的泪眼,不愿面对难以承受的离别之情。
人们称她为西部的林巧稚,有人以她为原型写了一部长篇小说《西部圣母》。人们想念她。有人写了一首诗,赞美她,有这样一句:
你有博大的爱,你是繁衍柴达木生命的母亲!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寻觅柴达木人的足音
郭占雄
我对柴达木盆地乃至柴达木人的好奇,是一九九二年调入州所在地德令哈后,到柴达木盆地的西部转了一圈后才产生的,那次西部之行、使我深深感受到柴达木各地丰富的资源与博大的胸怀。此后接触了大量有关柴达木开发建设的史料,对柴达木的过去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
就在这个时候,在报上看到中央就柴达木资源开发问题召开专题研讨会,对柴达木的资源储量,开发前景,采取的措施作了充分的论证,为大规模开发柴达木资源迎来了良好的发展机遇,会议确定“九五”和“二O一O”年的规划,柴达木盆地资源开发重点应当是盐湖资源、石油天然气资源、农牧业资源、有色金属和非金属资源,逐步把青海建成我国以钾肥为主的盐化工业基地,西北地区水电工业基地,把柴达木盆地建成青海的商品粮基地。
这是希望与现实的交替,这是人类智慧之光在西部闪耀的壮丽时刻,浩瀚的柴达木将从这里又一次揭开开发史上一页辉煌的篇章。
至此,我作为一个柴达木人感到由衷的兴奋,也深感肩负的重担,联想起过去建设者们爬涉的足迹,心里产生一丝躁动和不安。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多少莘莘学子献身于柴达木的开发事业,在沙漠上用血汗建成一座座城镇、工厂。
四十年弹指一瞬间,他们的梦想在开拓与奋进的征程中变成现实。
在现实现历史的交替中,我翻阅了大量有关开发柴达木建设的史料,一次又一次感受到柴达木过去是那样令人振奋,一九八五年七月,以西北地质局局长康世恩带队的国家有关部委负责同志以及中苏石油专家组成的柴达木西北部石油考察队,带着党中央的重任,从西安兵分二路向神秘的柴达木进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考察,两支队员终于在尕斯库勒湖边花土沟会合。“一顶帐篷一口锅”开发柴达木石油的历史从此诞生。巍巍昆仑默默地注视着这群寻找火种的当代普洛米修斯,它无比慷慨地给予了他们生命得以延续的汩汩雪水。一个多月喝着苦涩盐碱水,与沙海流动的酷暑抗争拼搏的勘探队员们,此刻,脸上露出难得拥有的笑容。 有一天,四处寻找油品的一支勘探队员,意外地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离花土沟不远处有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它依偎在尕斯库勒湖边,神话传奇般生活在这里的阿吉老人一家,便是这一片草原的主人。
于是在阿吉老人这位“土专家”活地图的带领下,几天后地质队员们发现了露出表面层的油品,从此揭开了柴达木开发史上新的篇章。团结、友爱使他们共同谱写了人类沉寂万年的古海史上只有沙砾,没有文字的历史。没有粮食的时候,阿吉老人带着队员们在尕斯草原上猎获野马,黄羊野餐;在茫茫沙海中,分不出东南西北的时候,阿吉老人带领队员们走出“死亡之海”。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与大自然抗争的搏斗中,在沙海奥妙的探索中,终于一份洋洋数万字的考察报告从这里飞向北京。
从此,在西部茫茫天宇里,终于出现了一群庞大的偷吃“禁果”的队伍,他们点燃了亘古未有的第一把篝火,把西部的天空照耀得绚丽夺目。四十年后的今天,青海石油局从这片沙漠中已累计生产出原油1118万吨,加工原油451万吨,为地方经济的腾飞,为国家创造出了大量财富。
有谁不为拥有柴达木这片神奇而富有的聚宝盆而感到自豪。有谁不为我们拥有这样一支队伍而骄傲呢?有谁不为他们为辉煌的昨天而举杯高歌呢?
“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青盐,是古代商贾远涉青海进行贸易的主要物品之一,久负盛名的茶卡盐厂不仅成为建国初起最早挑起重担的一支企业,而且作为西部的一个重镇,成为最早开发柴达木东出西进的一座驿站,虽然茶卡风沙大,吹的让人厌倦,但是它无以替代的那段历史,使老一辈柴达木人至今回想起来激情万分。
在青海西部一说起茶卡,人们就知道那里有盐;一说起青盐,就必然知道是茶卡。可见茶卡的知名度过去是很高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盐化企业效益最好时,它的开采销售原盐达120万吨。柴达木人为这片盐粒构成的世界而欣慰。有勘探资料表明,柴达木盆地储存的盐矿几千亿吨,是子子孙孙都享用不尽的一块财富。只要把我们的工业化程度提高上去,那么,这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盐类财富将会带来更加可观的经济效益。
与盐伴生的其它矿物成为柴达木的又一大瑰宝。1957年建成的大柴旦化工厂就是最早开采盐类产品硼矿资源的一家老厂,已走近四十年的历程,完成产值2个亿,在国家困难时期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他们生产出的硼砂产品一九八一年获省优质产品证书,国家出口免检产品,产品除供应国内市场外,还远销东南亚和欧洲市场,均享有盛誉,成为省州出口创汇的支柱企业。一九八六年,大柴旦化工厂硼砂外贸出口创汇占全省外贸收入65%。
柴达木以无可雄辩的实事告许人们,这里创造出的一切奇迹都是一代柴达木人用生命和青春换来的,如今像格尔木、花土沟、茫崖石棉矿、冷湖、锡铁山等城镇,使人无不为之感到欣慰。
柴达木的今天已引起世人关注。胡耀邦、江泽民、李瑞环、胡锦涛等领导人先后到柴达木盆地视察,对柴达木的发展作了极为重要的指示。“立下愚公志,开拓柴达木。”这苍劲有力的十个大字告诉人们,柴达木不再是一组苦涩的词汇……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柴达木已成为世人注目的焦点,驾驭它的舵手们,正从这时驶向文明的航程。
如今人们已普遍形成共识:“二十一世纪为亚洲、太平洋时代。”而提出这一论点的不是亚洲人,而是出自一位欧洲学者之口。一九四七年汤因比说:“二十一世纪为太平洋时代”一九七零年罗素在临终前预言“二十一世纪为中国的时代”;且不说“亚洲太平洋时代”将如何发展我辈概莫能及,但是作为中国公民,生于斯,长于斯的西部人,我敢说:“21世纪,中国,是西部大发展的时代,柴达木将会成为一颗耀眼的星辰。”
历史将会证明这是一个充满挑战和腾飞的时代。
柴达木资源开发的序幕在世纪之初徐徐地拉开,一代柴达木人又将挥起臂膀,开始新征程。十四届五中全会制定了关于加快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的战略,柴达木迎来了大规模开发热潮,如此快节奏的步伐,使处在青海改革开放前沿阵地的柴达木人既充满发展机遇,又面临挑战和压力,在市场经济的激流中没有退路,只有不畏艰难的人,才得以乘风破浪,勇往直前,到达辉煌的彼岸。柴达木经济崛起,成为二十一世纪青海经济的“领头雁”需要在每一个瞬间获得机遇中不断创造奇迹,建立一座座丰碑。那种纸上谈兵的作法只能是浮名一时,结果终会被历史的潮流所淘汰。
每一个柴达木人的心里都有一本“明白帐”,国家选择柴达木这块宝地,其意义决不在于建几个厂子,挂几个牌子,制造一时轰动效应,而是让我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中国西部这块等待开垦的处女地,是国家多年来,一直想开发而又无暇顾及的领域。随着东部经济的高速发展,资源日益短缺,西部的地位和作用将逐渐凸现出来,加大柴达木盆地资源开发力度,使之成为不发达地区新增长点,这样有利于缩小我国中西部地区与东部地区差距,东西部联合起来,逐步达到协调发展,这是具有战略意义的重大举措,这一战略贯穿着邓小平提出的“先让一部分地区富起来,然后带动一部分地区富裕起来”的指导思想。
人们常说:“机遇偏会光顾那些有准备头脑的人。”柴达木等待这个机遇并非一日一晨之计,而是经历了几代人艰苦不懈的努力。在改革开放的今天,不断增强自身势力,加大基础施建设,改善投资环境,可以说倾其囊而顾之。同时,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光顾柴达木,从多角度,多侧面为柴达木的发展出谋划策,呐喊助威。这块西部神秘的处女地以她诱人的姿势正引起世人注目。
如今,在柴达木这块土地上,不再是昔日“北祁连、南昆仑,八百里瀚海无人烟”的荒凉凄悲的景象,而是新型崛起的一批批工业重镇,成为柴达木走向全国的走向世界的奠基工程。109、207和315国道像柴达木人身上的血脉一样贯穿境内,青藏铁路、民航直通格尔木;基础设施建设日趋完善。
从地理位置上讲,柴达木盆地地处青海的西北部,高原明珠格尔木是通往西藏的门户,盆地北部毗邻新疆、甘肃、振兴柴达木经济亦可带动祖国边疆西藏,亦可和毗邻省区联手协作。有利于合理规划,整体推进战略;就资源而言,柴达木资源占青海省资源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青海东南部除了水电、畜牧业资源外,其它资源都在海西,“青海要振兴,海西任务重”已成为现实的话题。就象在北京召开柴达木资源开发研讨会,其用意不单单在于振兴柴达木一个地区,而是通过宣传柴达木,通过柴达木这个“龙头”幅射青海其它地区,同样贯穿着先富后富这样一个思路。更确切地说,就是要把柴达木办成青海的“窗口”,成为青海四百八十万人走向致富的主要依靠力量和坚实基础。
就柴达木自身而言,更是处于“近水楼台”,做好每一项与开发有关的工作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不仅要努力搞好地方经济,而且要最大限度地给全省创造财富,与其它兄弟州县联手协作,同舟共济,加快开发,最终实现国家关于加快中西部经济发展的战略步骤。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柴达木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士在机遇面前,他们认准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干”。
一九九六年三月二十九日,青海钾肥厂二期工程百万吨钾肥项目正式被国务院批准实施,并决定年内开工建设,这项耗资四十六亿元的浩大投资项目除引进以色列大股外资外,国家计委投一亿元,银行投三亿元,山东、江苏、安徽、河南各投资一亿元。这是柴达木资源开发以来一笔最大的资金投入,是引进外资和东西部合作项目的一个典范,是柴达木走向二十一世纪迈出的重大一步。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福祸旦夕。如此美好的事情由于与乙方谈判未能成功,却搁置下来当时未能实施,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事后,据说,这主要缘于柴达木地处青藏高原西北部,生产钾肥运距太远,乙方就不愿合作。像这种事情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是屡见不鲜的,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柴达木的钾肥生产大规模开发错过一次良好的机遇而已,而此后在西部大开发中,国家投资建成了百万吨青海钾肥二期工程,钾肥生产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对于柴达木良好的开发前景是无庸置疑,也不可妄自菲薄。首先它拥有丰富的资源优势,使开发者面对这片土地充满信心,再加上开发过程中不断提高生产力水平,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柴达木拥有的潜力。钾盐是我国目前极为紧缺的矿产,就拿柴达木的盐湖钾资源来说,在国内具有无以伦比的优势。钾肥生产供不应求,我国的钾肥施用在土壤中的比例严重失调,一九九六年,氮、磷、钾消费比例为1:0.28:0.09,而世界氮、磷、钾消费比例为1:0.47:0.34,缺钾土壤面积达三点四亿亩,目前我国氯化钾需求量在300万吨以上,而我国氯化钾生产能力仅为三十五万吨,每年进口200多万吨。于是青海钾肥生产联营,扩建也是基于这样的形势。
目前,柴达木绿洲农业的实施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呈现出一片喜人景象。近几年,相继建成了一批“3557”、黑石山水库工程等,还有德令哈农场、巴音河农场等农业综合项目开发,极大地改善了农业生产条件,进一步提高了农业综合经济效益。如今在柴达木地区仍有宜农耕地四百五十五亩,其中一、二类宜农耕地一百三十多万亩,由于柴达木盆地光热条件好,理论光温室生产潜力每亩可达二千一百六十斤,水资源总量达五十多亿立方米,完全可供现有和待开发耕地的灌溉用水。
这是多么宝贵的资源啊,我国目前人均可耕地只有七分地左右,不少地区不足三分,土地资源紧缺,与人口过多之间的矛盾一直围绕着我国农业生产的发展。但是,好多事情常常事与愿违,东部地区目前每平方公里超过一百人左右,而西部每平方公里不到一人,多么强烈的反差,如果西部地区和东部一样气候温润,有充足的水源,那该多好啊!
“九五”期间,青海提出粮食要自给,而这自给粮食百分之六十要来自海西,由此可见,柴达木被人们称为瀚海粮仓不为过矣,加之这几年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得到进一步加强,就更为实现这一宏伟目标创造了极为便利条件。
万木竞争,必有大树凌空。一代柴达木人靠柴达木精神成为跨世纪伟大的工程兵。
柴达木资源大规模开发,是历史的必然选择,也是柴达木迫切要求发展的强烈愿望。
柴达木人在四十年的艰苦奋斗中,创造了“艰苦创业,无私奉献,勇于进取,科学务实,团结奋斗“的柴达木精神,在创造的每一项伟大而壮丽事业中,都有柴达木精神的真实写照。
我认识一位叫王朝帅的总工程师,已过六十花甲,是锡铁山矿务局高级工程师,我们亲切地称之为“王总“。有次我因工作关系到锡铁山矿务局,他刚从生产第一线回来,与他攀谈,一副学者风度令人敬佩不已。他认为作为一个开矿的人就要耐得住寂寞。建国初期,根据国家建设设需要,他们从东北来到青海柴达木盆地,建设基地都在山沟里,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地与矿山为伍,忘却了城市的繁华于喧闹,如果没有一种对党的事业,为科学献身的精神,那就很难在山沟里呆上一辈子。他以“矿山是有寿命”的观点,为我们深入浅出地论证了他的一系列科学设想,并积极主张整体开发,综合利用,延长资源有效的使用年限。 象王总这样的对事业不知疲倦的追求者,在柴达木的开发建设事业中,亦可谓数不胜数。然而由于我们西部地理位置本身缺少宣传,使好多人文资源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在精神文明建设当中,未能很好的挖掘出来。
前两年看了一部描写北大荒知青生活的电影,名叫《年轮》,像这样的影片宣传效果非常良好,而如今我没有看过一部全面描写柴达木生活的影片,实在是让人感到一件遗憾。我想如果有能力写上一部反映柴达木开发建设的电视或电影剧本那该多好。虽然我觉得我有能力写出来,但我没有精力去做,我心里
常常产生一丝惶惑不安的情绪。
还有和我一起在政协工作过的老柴达木人丘维国,归国侨眷。是从新加坡回国后最早献身于柴达木事业的人,先后在大柴旦化工厂、柴运司、冷湖盐化厂度过了三十个春秋,这位担任878365备用网址副主席的老人,一谈起柴达木的开发建设,老当益壮,风韵不减当年,我在几次会上都见他总是抢先发言,参政议政积极性特别高,当他谈起过去极为困苦的条件下开发柴达木历史时,仍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他说:“我们那时候干工作,从来不知道苦和累,当时没有先进设备,我们就用铁揪挖,人背土法上马,在平瘠的盐碱滩上生产出大量硼砂,支援了国家困难时期的经济建设”每当谈起这段历史时,他的目光烔烔有神,充满自豪感。 老一代柴达木人是英杰,新一代柴达木人也不乏有佼佼者,年轻一代建设者在柴达木的各地正挥汗加臂,日夜苦战。老一辈柴达木人走了,新一代柴达木人来了,在这来来去去当中,延续了柴达木精神的火种,他们情系瀚海,以国家和民族事业为已任,不断超越自我,奋斗不息,谱写了一曲感人的柴达木之歌。
尽管前进的路上布满了坎坷和曲折,尽管柴达木的今天和东南沿海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不久的将来柴达木一定会赶上和超过发达地区,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
作者单位:海西州文联
冷湖城断想
郭占雄
越往西,越是一片荒凉,戈壁滩除外,是一片沙漠。戈壁滩上生长着一丛丛低矮的骆驼草,好似贫困而面临绝境的人睁着一双渴求的眼睛,在流动的风沙中双手死死地抓住大地的脉搏,孱弱的生命与大自然的严酷默默地抗争着。
这里没有人居住,沿途走上几十里才遇见一两个养路道班。道班上的工人或他们的家属从房子里走出来,带着苦涩的眼睛望一望车,一个个没精打采似的,然后又转回自己不知是哪个年代修建的土屋。听说经常跑长途的司机就与这里的工人特别熟,来回吃个便饭,喝一口茶,或者车辆发生什么故障,在这里打点修理,顺便回来给他们带点新鲜的蔬菜。
看到这些常年累月生活在戈壁滩上的道班工人,心里产生深深的敬意,他们这种默默无闻,甘于奉献的精神更让人感动不已。 道班工人的生活很苦,这已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前几年,我和几个文友一起谈论道班工人,就从中了解到了一些道班工人的生活,这位文友的几个朋友在道班上。说起道班上的生活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不少人常年累月生活在戈壁滩上,生活单调寂寞,患上了抑郁症。甚至有人心情压抑到无可自拔的时候,自己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这种现象时有发生,司空见惯。他们头顶一片蓝天,脚踏一片沙路,风吹日晒,茫茫戈壁,除了往来的奔驰的车辆就是车辆,偶尔看见骆驼的影子外,再什么也看不到,其它动物难以栖身,茫茫沙海,飞鸟绝迹。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道班工人在坚守岗位,坚守着一片阵地。
我坐在车内,心情是那样的沉重,这几年,由于国家加大基础设施建设,交通等重点领域,得到很大的发展。道班工人也为此大显身手,生活得到很大改善,工区虽然远离城市,但都安装了自动接受天线,能够看上电视,在西宁、德令哈市等大中城市建有退休楼。就拿柴达木盆地来说,盆地内主要公路干线已实现黑色路面,养路工人的苦力也就越来越轻。
在建国五十周年之际,我在州属德令哈有幸观看了海西州公路养路总段编排的节目异彩纷呈,吸引了很多观众,赢得了社会广泛的好评,充分体现了道班工人那种甘于寂寞,默默奉献的高尚情操。
去冷湖,从德令哈出发,汽车一过当金山口向左一拐,便向冷湖方向驶去,向右则向甘肃敦煌。到冷湖的路面已铺上了柏油路,虽没有黝黑发亮,但也平坦宽阔。从当金山驶往冷湖的路上,是一片茫茫沙海,沿途不见一棵树。飞鸟绝迹,人烟罕至,车子置身于此中,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分不清东南西北,由于车辆高速行驶,坐在车内只听见风与车的摩擦声。
除此之外,车内闷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提不起一点精神。刚开始听听音乐,时间一长,音乐也没心听,只觉得身上困倦,开始迷糊起来,处于半醒半睡状态。再看车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公路,司机只要抓住方向盘,不需要扭头向左向右,眼睛盯着前方即可,沿途既没有行人,也没有房屋,只有偶尔来来往往的车辆。 由于沙路缺少雨水,很少有坍塌,这样的路面道班工人也少了苦力活,减轻了负担。一月中巡视二、三次就可以,不必要天天去整修。直到接近原来石油局坐过的废弃的旧城时,才看见一片沼泽地。这片湿地都是盐碱地,生长着芦苇草。虽然我去的时候草已枯萎,但给人的感觉不大一样,终究为这片沙漠带来了一片绿洲,冷湖的石油局我想就是由于这片绿荫而建在此地的。
然而,资源终归是有限的。想当初第一口油井从这里打出后,就源源不断地从这里生产出原油,为国家创造出了不少财富。在西部这片广褒的天空下,石油局的名字如春雷贯耳,很是响亮。与冷湖的兴衰荣辱紧紧联系在一起,这片石油工业基地曾给冷湖带来了不尽的荣耀。然而资源也有枯竭的时候,正如人的生命一样,不能永葆青春。
当冷湖地区采完石油,找到新的油矿后,基地也随之搬迁,只留下一片废墟,一座座房屋拨去了门窗,只剩下残墙断壁,象一座古城堡一样,孤零零地散落在沙漠之中。
走进冷湖招待所,让人大吃一惊,招待所的门上挂着一卷厚厚的门帘。登记室的桌子、地上一层沙尘,在上面可以写字,从未见过的人是说起来大概都不会相信。由于通信联络不便,到冷湖时工委的领导已在招待所等候多时。进到房内,设备还挺不错,但窗户上还是挂着厚重的窗帘,房内光线暗淡,一拧自来水开关没有水,说是定点供水。心想沙漠地带缺水也是正常的。
听冷湖的同志介绍,我们去的前两天,每天刮七、八级大风,大风刮断了电视闭路线,电视台工作人员经过紧张抢修刚刚修好。“冷湖行委”下属只有一个冷湖镇,一千多人口,纯属因开发石油设置的行政机构,没有农业和畜牧业。
乘着空闲的时候,我到招待所下面的菜市场门口转了一圈,那里面零星地摆着十几个摊子,人寥寥无几。心想这地方没有流动人口,只有机关干部和职工,卖不了多少菜,生意也就比较清淡。
冷湖──就是为开发石油而建设起来的一座城镇,说起石油开发,冷湖不愧为柴达木盆地最早的开发基地。在柴达木开发史上是值得让人称颂忆念的地方,就是在这片浩瀚的沙漠里,生产出的原油为早期国家建设做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
在柴达木的石油开发史上,有一位神秘的人物——哈萨克族阿吉老人功不可没,这位土生土长的哈萨克族老人根据自己早期经商往来冷湖、花土沟一带,熟悉这里的一山一水,杉木丘陵,早期带领勘察队员寻找石油,当时就有一句顺口溜;“只要有了阿吉老人,沙漠里就不会迷路。”
阿吉老人虽不知道石油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就是与烧火做饭的黑石有关,于是带领勘察人员,雇佣骆驼直奔“油泉子”这个散发着石油味芳香的名字。而这“油泉子”就在冷湖附近。冷湖成了最早的帐篷石油城,成为沙漠里的一座孤岛,闪动着无数石头开发者火热的心。
如今的冷湖城也有一定规模,石油局在冷湖时,冷湖是个非常热闹的地方,人流物流在这里滚滚涌动,石油的崛起衬托出冷湖的辉煌,国家为拥有柴达木盆地这块“聚宝盆”而感到骄傲。 走在冷湖街上的时候,看见一辆大车拉着一车人下来,冷湖人便大声说:“石油鬼子”来了。
后听人们说,“石油鬼子”一词,也是源于这些石油职工长期在沙漠里经受风沙、寂寞的考验,昼夜战斗在生产第一线上,由于采油点远离城市,处在荒芜人烟的沙漠境内,时间一长,很多人产生一种压抑感。而到了冷湖城,便再也压不住心中那燃烧的欲望,像当年日本鬼子进村一样,尽情地吃喝玩乐,放松自己,常常出现各种越轨行为,久而久之人们边诙谐地戏称他们为“石油鬼子”。
其实,正是这些“石油鬼子”点燃了西部的太阳,揭开了柴达木盆地辉煌的一页,冷湖—这个名字在中国西部版图中成为了一颗耀眼的星座。
作者单位:海西州文联
天路纪行
闫忠伍
一
青藏铁路公司为答谢海西人民对青藏铁路建设的支持,在青藏铁路通车之际,特意为海西赠送首发列车车票70张。我有
幸踏上了天路之旅。
7月1日清晨,格尔木车站成了欢乐的海洋——青藏铁路通车典礼即将在这里举行。站前广场上,鲜花竞放,彩旗飘扬,鼓乐喧天,鲜艳的气球飘浮在半空。庆祝大会会场两侧是两幅巨大的标语:“管好用好高原铁路,为沿线各族群众带来更多实惠”、“加快铁路建设步伐,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可靠保证”。作为首趟列车的旅客,我心潮澎湃,思绪飞扬。五年来,我们见证了青藏铁路建设的历程,五年后,我们即将要享受到青藏铁路建设的成果,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二
青藏铁路,她是一条寄托了几代人希望的铁路,她是一条离天最近的铁路,她也是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穿越冻土里程最长的高原铁路。今天,这条冠有多项世界之最,可与万里长城想媲美的铁路巨龙将在拉萨全线贯通。在这个令世人瞩目的日子里,又有谁真正了解,这条铁路究竟承负了多少人的企盼和梦想,饱蘸了多少人的心血和汗水。
其实,青藏铁路的建设在上世纪50年代就已经开始。1958年,青藏铁路在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的关怀下,开工建设,期间时修时停。到了70年代中期,毛泽东主席说“青藏铁路修不通,我睡不着觉”,数万军民终将青藏铁路一期工程从西宁修到了格尔木。1978年8月,青藏铁路从格尔木向拉萨方向延伸了30公里,到达南山口时,再次停建,这一停就是整整20年的光景。直到1998年,在经济改革和西部大开发的浪潮中,青藏铁路的建设才再次被提上议事日程。
2001年6月29日,举世瞩目的青藏铁路开工典礼,在青海省格尔木市和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同时举行,青藏铁路格拉段正式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建设大幕。半个世纪后的今天,“中国唯一没有铁路的省级行政区”——西藏自治区即将告别不通铁路的历史。
青藏铁路沿线高寒缺氧,地质复杂,冻土广布,工程十分艰巨。修建这样一条铁路,不仅是对我国综合实力和科技实力的检验,也是对人类自身极限的挑战。在5年的建设过程,全体参建人员始终牢记党和人民的重托,以国家需要为最高需要,以人民利益为最高利益,奋战在条件异常艰苦的雪域高原上,以惊人的毅力和勇气战胜了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谱写了人类铁路建设史上的辉煌篇章。这不仅是中国铁路建设史上的伟大壮举,也是世界铁路建设史上的一大奇迹。我们完全可以说,他们用生命和数字堆积起来了一条离天最近的铁路。
青藏铁路全线建成通车后,不但运输成本会下降三分之二,而且会给西藏带来巨大的人流、物流和信息流,彻底消除西藏可持续发展中的交通瓶颈制约,青藏也将形成铁路、公路和航空的立体化交通,从而彻底解决货物、人员“进藏难”的问题。同时,青藏铁路将把西宁、格尔木、拉萨三个城市串联成一个整体,形成以可鲁克湖、托素湖、雅丹地貌、昆仑化、三江源、可可西里、盐湖、玉珠峰、唐古拉山等为核心内容的环格尔木旅游圈,以及环拉萨旅游圈,每年将创造近百亿元的旅游收入。这最终将会把西藏丰富独特的资源优势转变为经济优势,逐步形成自己的经济造血功能,促进西藏经济结构从被动输血到自我造血的质变,带动青藏两地经济的快速发展。
三
我们在格尔木车站前通过安检后由专车送往站台。站台上,专门为青藏铁路设计制造的高原列车整装待发。旅客们纷纷拿起相机在格尔木——拉萨的“青1次”列车前留念。11时许,胡锦涛总书记和中央有关领导来到站台,为青藏铁路首趟旅客列车开通剪彩。顿时,铿锵有力的锣鼓声响彻天空,五颜六色的气球腾空而起,掌声、欢呼声经久不息。伴随着长长的汽笛,格尔木至拉萨首趟旅客列车,载着600多位劳动模范代表、各族各界代表和普通旅客,缓缓驶出格尔木车站。胡锦涛同志向乘客们挥手致意,目送列车渐渐远去。
新奇而靓丽的车厢,载着我们对圣地拉萨的的神往,踏上神奇而广褒的天路,把我们连同我们的心情载向那遥远的地方。车厢是封闭式的,厢内温度在“空调”下始终保持在20℃左右;除弥漫式供氧外,每个座位下还安装了手动局部供氧,列车员还为每位旅客发放了吸氧管,以确保旅客安全供氧;厢内电子屏幕上时时显示着列车行驶速度、海拔高度、车外气温和时间等内容;广播里不时播放着青藏铁路和列车的概况及其它服务信息。窗外由蓝天白云、神奇雪山和美丽草原组成的画卷与广播里播放的雪域藏歌,把我们身临其境的心情描绘得更加酣畅至尽。一流的装备少不了一流的服务,列车工作人员素质很高——当旅客和列车员在厢内相对走来时,列车员会马上侧身立定,并很有礼节地说:“您先请”,着实让我们惊宠不已。 行驶的列车很平稳,几乎听不到车轮与钢轨磨擦的声音。车外广大公安干警和武警战士或二百米一岗,或一千米一哨,任凭高寒缺氧、日晒雨淋的遭践,肃然呵护着“天路”的安全。望着这些可爱战士的身影,除了为他们的身体感到担心外,内心感激和敬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路上兴奋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列车工作人员又为我们送来了赠送的午餐,餐后列车员逐个为旅客的车票盖上了刻有“首发列车”的印章,以作纪念。有位随车女士还告诉我们,她设法购到了8张首发列车车票,却只有她和儿子乘车去了拉萨,为的就是在车上加盖纪念章,以便永久收藏这些车票。
列车以100千米的时速巨龙般在高原上奔驰,窗外群山逶迤、戈壁苍茫,跨过雪水河、三岔河大桥,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达了格拉段上的第一个大站——玉珠峰车站。远远望去,玉珠上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地银洁耀眼。玉珠峰顶海6178米,是登山初学者们攀登的理想胜地,每年吸引了不少国内外登山队员前来攀缘。
再往前十公里就是昆仑山口,这里有著名的昆仑山隧道、西王母瑶池、壁画、昆仑神泉以及索南达杰纪念碑等名胜景点。昆仑山隧道是世界上最长的冻土隧道。青藏铁路建设者们经过期的研究和实验,采取以桥代路、热捧、片石通风路基等措施,备经艰辛,突破了冻土技术难题;昆仑山被视为万山之祖,在道教信徒中有着广泛影响,西王母是道教的崇拜神,传说每年到了农历三月初三、六月初六、八月初八,西王母专门在此设蟠桃盛会,各路神仙便来向创世祖先西王母祝寿,热闹非凡。因此,来自世界各地的炎黄子孙,特别是台湾和港澳同胞,到此朝拜寻根者甚众;据说,壁画中的昆仑山是由5座山峰组成的高入云天的山脉,但它仍不能与西王母直接相触,仍要通过蘑菇状的云柱与她相通,两个羽人侍奉左右,三足神鸟立于右边,太一神在侧,御鱼驾兔驰龙的神仙们则表现为向西王母方向飞奔之状,尤其是由众多仙禽异兽表演的乐舞更是对着西王母方向,给人以西王母高高在上端坐云端的至上印象。西王母是中国神话体系中十分重要的一位神祗,其信仰至晚在战国时期已经形成。汉代是西王母信仰的盛期,它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在较大范围内和较长时间里流行、具有民间宗教崇拜性质的有着常人形态的神,故又被海外学者称为“中国第一神”。
13时20分,由格尔木驶出的“青1”次旅客列车顺利通过了位于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清水河特大桥。清水河特大桥全长11.7公里,是青藏铁路最长的以桥代路工程,同时也是兼具野生动物通道功能的“环保桥”。大桥四周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列车曲行时,一眼难见大桥尽头。沿线可以不时地看到三五成群的藏羚羊、野驴、野牦牛等珍贵野生动物,它们或静静吃草,或仰头张望,或急促穿过通道,为沿线平添了最亮丽的自然景观。
13时29分,列车停靠在离清水河大桥前方不远处的楚玛尔河站。这个车站有一个特别修建的观景台,因为楚玛尔地区是动物迁徙通道核心区,因此旅客可以在此一睹高原美景与藏羚羊相映成辉的画面。像这样的观景台在格拉段上共有9处。
列车驶过楚玛尔河特大桥,就进入了令人神往的可可西里山,可可西里在藏语中是“美丽的少女”的意思。在这里有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五道梁了,五道梁海拔4400多米,此地曾被称为“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叫娘!”,又是“纳赤台得了病,五道梁要了命”的地方。五道梁位于被世人称为“生命禁区”的青藏高原和西部高山地区,地高天寒,长冬无夏。7月平均气温为5.5℃,是全国最低值,一般高原反应会在五道梁处非常显现。
14时44分,列车驶入风火山隧道。隧道轨面海拔高度4905米,是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穿越冻土区最长、冻土层最厚、覆盖层最薄、气候条件最恶劣的高原永久冻土隧道,有“世界第一高隧”之称。风火山因长年大风横行而得名,扼青藏铁路之要冲,被称为青藏铁路线上的“鬼门关”。
15时30分,列车通过长江上的第一座大桥——沱沱河特大桥,沱沱河特大桥是青藏铁路十大重点建设工程之一。桥头百名藏族群众手捧哈达,载歌载舞。“青1”列车一路风驰电掣,行驶途中经过诸多景点和城镇、牧区,受到沿途群众的热烈欢迎,高原上快速行驶的绿色列车,成为沿途群众相机中的最美画面。车上旅客、车下人群相互挥手致意,共庆这一难忘的时刻。
沱沱河站所在地,海拔4533米,是青藏铁路昆仑山口至唐古拉山口路段中海拔最低的地方,也是长江源地带气候相对最好的地方。沱沱河车站设计简洁醒目,集中反映了沱沱河是长江之源的主题。放眼望去,能看见远处长江源头地区巍峨的雪山和长江源头格拉丹东冰川融出的无数溪流在荒原奔腾集的壮美景象。
沱沱河大桥下,驻有我国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乡镇基层政权——青海省格尔木市唐古拉山镇政府。由原国家主席江泽民题写碑文的“长江源”纪念碑,就坐落在沱沱河北岸。沱沱河铁路沿线很多地段都建起了一道道的挡沙墙,用以抵挡风沙对铁路及周边环境的侵害。
17时03分,列车缓缓驶入布强格站,这里海拔4823米,车站工作人员都在站台上迎接列车的到来。18时04分,“藏2”次列车与正停靠在布强格站的“青1”次列车会车。这里的草甸、草原和雪山呈垂直状分布,天低云淡,尉为壮观。
唐古拉山是长江和怒江的分水岭。山脉以一串又一串的雪峰向世人展示着“高原之山”的本色。高原灿烂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中尽情倾泻下来,似乎伸手可及的白云不时从眼前飘然而过,连绵起伏的群山环抱着一片平缓的大草原;坐落在铁路线中段、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火车站显得格外醒目。
18时40分,“青1”次列车停靠在唐古拉车站。列车内的仪表显示当前海拔5068米(青藏铁路海拔至高点5072米在站外),车外温度12℃。由于唐古拉车站地处海拔5000米以上的无人区,车站采取无人值守的方式运作,青藏铁路1142公里的格尔木至拉萨段共设45个车站,其中只有7个车站有人值守。
唐古拉山口是青海和西藏两省的天然分界线。列车驶过此地时,厢内放起了歌曲《走进西藏》。手机收到西藏移动发来
短信:“欢迎来到羌塘草原!扎西德勒!”
19时56分,列车到达安多车站,安多是从格尔木一路走来的最繁华的边镇。此时,天色已晚,但依稀看见清澈湛蓝的天空,任意飘荡的白云,远处圣洁的雪山,湖边山坡上正在吃草的牛羊,都使得错那湖象一位美丽的少女,在我们面前展示着她最动人的一面。又象一颗五彩斑澜的翡翠,镶嵌在雪域高原。错那湖是青藏铁路沿途风光最美的站点,面积400多平方公里,被当地藏族群众奉为“神湖”。错那湖是怒江的源头湖,海拔4800米,是世界海拔最高的淡水湖,唐古拉山脉南部河溪均汇入错那湖流入怒江。 此后列车在夜色中分别驶过那曲、当雄、羊八井等地,经过13小时26分的运行,7月2日0时31分,“青1”次列车鸣响了长长的汽笛,驶入拉萨火车站1号站台,安全抵达目的地——拉萨。
拉萨车站上数千名各族群众载歌载舞,锣鼓震天敲响,礼花腾空而起,热情的藏族同胞为首发列车进藏的旅客献上了洁白的哈达,拉萨市一片欢腾……。
四
汽车沿着拉萨河畔向市区进发,一路上拉萨市灯火通明,火树银花,远处的布达拉宫显得格外耀眼。当汽车通过布宫广场时,布宫宏伟磅礴的气势着实让我们惊叹不已。深静的夜晚仍不能阻挡前来朝圣的人们,广场上仍有不少藏族群众五投地地表达着他们的虔诚,祈求着他们的夙愿。
拉萨市海拔3650米,在群山环绕的小盆地的盆底,地势平坦,气候温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平均气温摄氏8度左右。全年日照时间很长,故有“日光城”的美誉。夏秋雨季是拉萨最美好舒适的季节,雨水多在夜间降落,形成了“拉萨夜雨”的独特气象。拉萨是个商业城市,40万人口。这里的建筑大都是藏式的,据说这里的楼房不能高过布宫,可能是因为布宫在藏民族心目中具有无上的地位吧。上千年来,这里曾几度成为西藏政教活动中心,于是,拉萨成为名副其实的“神圣之地”。 布达拉官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宫殿,以极高的历史、艺术价值闻名于世,始建于公元7世纪,由藏王松赞干布为迎娶文成公主而建。主楼高117米,共13层,由红宫、白宫两部分组成,宫内收藏了大量珍贵文物和壁画。
到达住宿地西藏大厦已是7月2日凌晨1点多,按照公司的安排,再过八个小时我们又要踏上归途,所以我们赶紧安顿好住宿后,急忙走上拉萨街头,不料布宫的灯火已经熄灭,不能在布宫前留影就成了这次旅行的最大憾事。当我们徒步赶到大昭寺时,寺门也已关闭,只见几位远道前来朝觐的群众虔诚地将哈达挂在门栓上,把他们对圣佛的无限敬仰和心中的企盼留在这深静的夜里。八角街市早已散尽,据这里的的哥讲,八角街因道路四通八达而得名,陌生人是很容易在这里迷路的。
在圣地拉萨住了短暂的一夜后,7月2日早晨8时,专车将我们送往著名的拉萨车站。拉萨火车站坐落在拉萨河南岸,建筑面积达2.2万多平方米。放眼望去,一座巨大的山体中间,拉萨三大名寺之一的哲蚌寺若隐若现,往西侧眺望,则可遥望雄伟的布达拉宫。火车站的建筑以红白黄三色为主要色调、采用了窄窗主体倾斜的布达拉宫式的建筑式样,架空的穹顶上面用汉文和藏文书写着“拉萨站”金色大字,建筑主体五层,向东西两侧展开两翼,绵延百米,背山面水,煞是壮观。
据车站的一位领导向我们介绍,火车站内部分为三层,地下一层,地上两层,站内设有医务室,并提供供氧的设施。由于海拔高、氧气少,拉萨站在功能设计上,着重体现“以人为本”。为尽量减少乘客走动消耗体力,站内设立了电动扶梯,采用了当地丰富、无污染的太阳能作为取暖原料。
我们随行的旅客抓紧时间在站前拍照留念,作为拉萨之行的唯一见证。9时左右,拉萨车站的工作人员为我们送来了公司赠送的拉萨——西宁N918次新空调硬座快速卧铺车票。据车站作人员说,这也是拉萨至西宁的首趟列车。
9时32分列车满载着党和政府以及青藏铁路公司对我们的深情,徐徐离开了拉萨车站。列车平稳地行驶在藏北草原,远处念青唐古拉山清晰可见,山上白雪皑皑,列车旁的湿地里牦牛、马、羊静静吃草,悠闲漫步。
当雄火车站海拔4200米,位于藏南与藏北结合部的重要牧区,距离被人们誉为“天湖”的中国第二大咸水湖纳木错60公里。车站设有太阳板,白天吸收太阳能聚集到底下的蓄电池里,晚上就能够用它来照明。
那曲地区俗称“万里羌塘”,处于青藏高原腹心地带。那曲车站显得相当“气派”,车站白墙红顶,充满了藏文化特色,在蓝天白云映衬下显得高大壮观。
列车满载着返程的欣悦。一路平安,载着一路梦想和吉祥,洒下一路温情和敬意,留下一路沉思和眷恋,成为一生中值得回忆的纪念。
作者单位:878365备用网址
永远的丰碑
──记都兰县前任公安局长纪炳文英雄事迹
任海英
在乌兰县烈士陵园里,青青的草木和柏树丛中,树立着七位“革命烈士”的墓碑。这里,每逢清明节时,总是涌满各级干部、军人和青少年学生,为烈士们扫墓、添土、献花、敬礼、宣誓,一位老红军一年年地给一代又一代青少年们讲述着这样的一个传奇故事……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初期,青海海西地区,由于地处偏僻,自然环境恶劣,再加之历史原因,马步芳的散兵游勇及股匪在这一带活动猖獗,屡屡抢夺烧杀,残害人民,案发不记其数。那时我都兰地区的治安工作力量薄弱,只有都兰县保安科(设在香日德地区),主要治安工作靠人民解放军和驻军部队。1949年12月人民政府正式成立,1950年5月都兰县公安局相继成立,迁址察汗乌苏镇,下设秘书股、政保股、治安股、预审股和看守所,共有干警24人,首任局长纪炳文,同年建立了县公安大队,有民警3个班。此后治安队伍逐步充实,力量不断增强。
纪炳文,男,汉族,河北省蠡县大杨庄人,于1915年出生于农民家庭,1937年参加革命,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冀北军手枪队警卫员、班长,后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一年,回部队后任特别连排长,1942年──1949年,先后任三十八团排长、连长、指导员、营副教导员,三师民运股长,工作能力强,有丰富的工作经验。1950年6月被组织调入刚刚成立的都兰县公安局并担任局长。同年由于工作需要,杨起发、曹明章、陈英黄、陈昌义、牟学成、郭天元等同志先后调入都兰县公安大队,分别任排长、战士和通讯员等职务。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有山西人、青海人、广东人,他们身上都还散发着当年入伍时的青年气息,一个个年轻力壮,在部队里都打过硬仗、立过功。特别是那位通讯员脸上还透着稚嫩的幼气,他年仅18岁,有这样一批年富力强、具备丰富工作经验的公安队伍和精明能干的公安局长,都兰地区的治安工作就有了希望。
1950年到1952年3月,这段时间里,纪炳文局长,带领全体公安干警,一面积极围剿散兵流匪,一面发动群众,配合人民解放军、驻县部队追歼股匪。1951年2月19日,在乌图美仁地区,一举击溃由新疆窜入我县境内的原国民党阿山专员和乌斯曼匪伙400余人,活捉匪首乌斯曼,另一匪首加纳布力被当场击毙,缴获部分武器,接着又剿灭了原国民党专员索亚股匪,匪首索亚被击毙。以纪炳文局长领导的都兰公安大队昼夜马不停蹄,浴血奋战,使当地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得到了安全保护,深受当地人民群众的敬佩和爱戴。同时也沉重地打击了土匪们的嚣张气焰,土匪们一听到纪炳文局长的名字,无不胆战心惊,望而却步。1952年初,都兰县公安大队侦察到了数起股匪聚居活动的情况,为了彻底剿灭股匪,更好地保护我州新生的人民政权,决定要尽快把近期股匪的情况电告上级领导。那时都兰地区只有三等邮差,没有电话及电报业务,海西地区只有茶卡镇(当时是茶卡工委)邮政所设有军政电报业务专线。把情报又快又准地传到上级领导手中,只能到茶卡镇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考虑到当时夏日哈到茶卡的路途及山区是股匪聚居活动频繁的地带,不易顺利通过,为了安全完成任务,纪炳文局长亲自带领战士要去二区所辖茶卡执行向西宁发电报的紧急任务。经研究决定,从察汗乌苏出发经夏日哈、茶卡香卡绕道到乌兰最后达茶卡镇。
1952年3月18日,纪炳文带领着6名干警,一行7人,骑着战马,随身带着武器、弹药、干粮,顶着狂风和沙尘,奔驰在路上(现德都公路),当行至卜浪沟狭谷地带处(现乌兰县境内),突然遭到了股匪们的袭击,土匪们埋伏在此地,并形成三角形包围圈,在这危急关头,纪炳文沉着应对,迅速带领6名战士立即投入了战斗,面对敌众我寡,枪支弹药不足,又受敌于三面,很难突围,敌情又无法传递出去,争取得到援助已不可能,只能利用现有的人力和物力进行作战,在与土匪战斗的同时,纪炳文精明的观察着周围,利用敌人还没有再次进攻的空间,带领战士抢占有利地形,最终他们在一个小石山顶上站稳了脚跟,整修战壕,打退了敌人的一次次进攻,最后用完了他们所带的弹药。此时股匪们仍不停的反扑着,纪炳文想,不能就此被敌人俘虏,设法与敌人拼到底,他们就用山上的石头向敌人砸去,敌人爬上山顶,就用枪托砸、拼刺刀、肉博的方式与敌人进行了英勇激战,顽强抵抗和拼杀,在纪炳文一行7人伤情较重的情况下,眼看着敌人又一次冲上来,为了不给敌人留下一点有用之物,他们砸毁了所有枪枝弹管,赤手空拳地与敌人展开了搏斗,股匪们一个个爬向山顶,露出他们凶恶的嘴脸和爪牙,如同饥饿的豺狼,疯狂地扑向已是血迹斑斑的英勇战士们,英雄们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用他们最后尽有的力量,与敌人作了殊死的拼搏,有的死死的地抱着敌人一同倒了下去,有的抱着敌人一同跳了山坡,就这样……他们把满腔的热血全部洒在了这块土地上,为海西建政和巩固新生的人民政权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组织上得到了纪炳文及6名战士被股匪袭击的噩耗后,立即带领部队赶到现场,股匪已逃之夭夭,现场的残酷情形,使战友们无不悲痛万分,英雄们的遗体已被敌人残害得面目全非、四分五裂,残缺不全,无法辩认,腹部被剖开,肠子被缠绕在大石头和白刺树上。同时,股匪们也死伤无数,仅在小山顶上就有横七竖八的土匪尸体三十多具,可见纪炳文和他所带的战士们都具备了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具有非常顽强的战斗力,在突遇已有充分准备的股匪们的袭击时,他们没有畏惧害怕,而是团结一心,英勇作战,仅我7名公安干警就打死土匪70多人、打伤30多人,最后为了人民也付出了他们年轻生命所具有的全部代价。
同志们忍着悲痛,把7名烈士的遗体就近埋葬在了乌兰县烈士陵园内,被人民政府授予了革命烈士的荣誉称号。
安息吧,海西各族人民永远怀念你们!
作者单位:海西州人大
将军的拐杖
李成录
将军的拐杖
轻轻一敲
十二万平方公里的戈壁沙漠
布满了河流
长出了青草
将军的拐杖
稳稳插进沙里
瀚海深处的胡杨
便三千年不死
三千年不倒
三千年不朽
将军的拐杖
点亮了城市的灯光
点燃了热血
点燃了希望
将军的拐杖
划过的印痕
是神奇吉祥的天路啊
为我们带来幸福安康
将军的拐杖
是青藏高原的脊梁
是奋斗的旗帜永远飘扬
将军的拐杖
立着是擎天柱
倒下是彩虹桥
将军的拐杖
是心中不落的太阳
与昆仑同在
与江河共存
作者系原冷湖工委
民国时期开发柴达木述评
张嘉选
一、“开发柴达木”的缘起
有史以来,在民国期间才发出了“开发柴达木”的第一声呼唤,谨此或可认为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它表明柴达木盆地的富有引起了国人的注视。
开发柴达木,这固然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但更直接地说当时国际大气候与国内小气候的影响乃为高呼开发西北,开发青海、开发柴达木的根本原因。
30年代,中国面临着这样的局势: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踏进了东北,国土沦陷,人民流亡,“数十年惨淡经营的生产事业,已被摧残殆尽。”作为中国的一个经济宝库顿时丧失,东北已无出路;环视东南,海运大开,为国际资本主义所包围,做为“政府之基础”亦呈现出坍塌在即之灾难;西南边陲,受英人之挑唆,在达赖企望建立教皇大帝国的迷梦中,西藏步步陷入亲英派之手。唯西北,虽受诸帝国主义者之觊觎,但眼前尚属“安全”之地。因此,面临灭顶之灾的国民党政府在不得不考虑一个救亡图存之策,不得不重觅出路的时候,视线自然地转向西北了。
如何开发西北?是全面展开,齐头并进,还是缩小范围,以一省一地为起点?对此,政界人士及学术舆论界展开了讨论。从见之于诸报刊的有关文章看,持先以一省为起点,尔后逐渐扩大开发范围之主张者为众,由此而产生了“以青海为中心论”或“以青海为起点论”。
一部分人主张开发西北以青海为中心是具有几个方面原因的。一是青海在国防上居有重要位置。青海地处西陲,北挈新疆,南提西藏,东接甘肃,东连川康,在西北连防上位于中心焦点。青海的强弱,直关西北连防之存亡,直关整个中国之安危。因此,为防止帝国主义者觊觎,以避重陷东北沦陷之复辙,未雨绸缪,不能不首先开发青海。
二是青海幅员广大,土壤肥沃,草茂水丰,矿藏丰富。非常可惜的是,大片良田沃野无人耕耘,无穷宝藏不得开采。因此,他们认为,在这样优越的条件之上大兴开发则收效必速。
三是青海具有开发的环境条件。顾眸西北,灾害连年,匪盗遍布环青海四周,皆为军匪世界,根本无法进行开发建设,如陕西灾害严重,灾区遍及全省;甘肃群匪如毛,社会动荡不安;新疆军阀横行,人民终无宁日。洞察西北,“只有青海,尚属完壁无暇,若“努力经营收效必速,以此为起点,开发西北,始可实事求是,培植推行,较易为力。”
青海的富庶之地在柴达木,开发青海的希望在柴达木,人们高喊开发青海正是奔柴达木盆地而来,因此开发柴达木是因30年代初欲开发青海所引起的。
二、开发柴达木之动机
按正常的理解,历代政府对任何一块国土的开发无不是以发展经济为首要,而政治、军事目的为次要。但民国时期所谓开发柴达木,恰恰是将之颠倒过来理解——首先是政治、军事而后才是经济。无论是从当时开发柴达木的事实还是有关开发柴达木的理论都可以明确无误地证明这一点。
在事实上所谓航空站的筹建。1942年,青海省建设厅派工程师赴希里沟勘察,试图要这里修建飞机场。次年派来一名监员催派民伕着手开工修建。工程极其简单,先折起3个墩塔,在荒滩上选择平整地面,在四周挖深约1尺的槽沟作为标志,别无其他设备和建筑。其后数年,谁也不曾看见一架飞机在这里起落。据当时传闻,在柴达木盆地的察汗乌苏、香日德以及玉树等地也修筑了类似的飞机场,同样不见有飞机在那里起落。
对国民党政府在柴达木盆地修筑飞机场当时人们就议论纷纷。较集中的看法是,在柴达木盆地希里沟、察汗乌苏、香日德修建飞机场是预设军事基地,一来是以备抵御苏俄进军中国西北,二来是阻止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大西北;而在玉树等地建筑飞机场则是为防御英帝国主从西藏东犯西康和北进青海。从政治及军事目的上解释这一现象是词通理顺的,而从经济建设方面就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因为在那个时代、那个社会条件下即使真的开发柴达木也只能是小敲小打,飞机在这里断乎派不上用场。
在理论上,人们围绕开发柴达木的可行性及意义所在所发表的高谈阔论,道明了国民党政府为何高喊开发柴达木的端底,比如言及盆地屯垦,有人就发表议论说:“若就经济之立场而言,经营该区,并不利大。但该区西接新疆,(东)北部邻甘宁,南界康藏,在军事上颇有价值……,况全区尽属蒙民,内地政令,尚难伸入有待改进。故为巩固国防,融化蒙族,蜚行政令,增加生产,仍应办理屯垦”。可见在柴达木“经营”农垦并不是“就经济之立场而言”的,而是因“军事上颇有价值”,“为巩固国防”而进行的。
再如修筑公路、改善恶劣的交通条件,这是开发柴达木的重要前提条件,交通问题不解决,开发柴达木便成了一句空话。在国民时期确实兴众动工修筑了经过盆地的青新公路。但修路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开发柴达木,而仍然是为了国防军事需要。比如修筑青新公路,有人就明确地指出:“据说政府因鉴于盆地之重要,所以兴修青新路。这儿所谓‘重要’,是指国防而言时,义不容辞,以速赶修……假若这里所谓之‘重要’是指资源而言时,我以为这条全长七百余公里(按:跨盆地之路段)的大路尽可以缓修筑。”
因此,民国时期的开发柴达木,无论是屯垦或是矿产开发。改善交通等等,无不是以政治及军事目的为首要,经济开发的结果是辅助于政治、军事的需要。但从其政治、军事目的而言,它还存在一个阶段划分问题。即:不同的阶段具有不同的目的。根据国内形势的不断变化,可划分为先期、中期、后期三个时期。 先期大致在民国二十一至二十四年(1932-1935年),这一时期主张开发柴达木(主要是主张垦田),其目的在于为战败逃跑寻找退路。
1931“九一八”事变之后,东北沦陷,华北告急。整个中华民族面临着严重危机。在一开始,蒋介石及其国民政府对抗御日寇侵略就缺乏信心,成为“惊弓之鸟,”即准备在日寇对华大举进攻而难以抵挡时遁往西藏或新疆,企图凭借“天险”得以茍延残喘。盆地乃咽喉之地,西去新疆,南下西藏均为便利,为此,必须开发柴达木。
中期大致在民国二十五至三十四年(1936-1945年)继续高喊开发柴达木的一个目的在于防备英帝占据西藏后将战火蔓延及甘青。而另一个目的则在于阻止红军西进。1935年至1936年红军到达陕甘宁边区,国民党恐其势力在西北继续发展,便设法加以遏制。因此,在红军根据地之背建立军事基地以图腹背夹击红军,一举将之消灭。因此要开发柴达木,将此做为据点。
后期,大致在民国三十五至三十八年(1946-1949年),此时仍然高喊开发柴达木的目的同早期一样,寻找退向西藏、新疆的通路。为期3年的解放战争决定了失道寡助的蒋介石集团必然失败的命运。因此,在战争风云莫测之时,蒋介石已经在寻找失败后的退路。在这时期兴修青藏路、打通青新路及修建虚张声势的航空站等等,莫不是为此目的。虽然国民党蒋介石最后逃向台湾岛,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否定他有退向西藏乃到整个西北的意图,所谓“狡兔三窟”乃为其理。
三、开发柴达木之实践的评说
从“开发柴达木”之口号的提出到1949年,前后共达17年时间。虽然国民党政府在开发柴达木盆地的叫喊声中确有一番作为,但公正地说,他们始终未能在柴达木开发史上留下重要的、足可显扬于后世的一笔。如果说修筑了一条纵贯盆地东西的青新公路,可这条路却在试车之后即告“废弃殆尽”;如果说在盆地进行了屯垦,可又实在不能道出屯垦的成绩;如果说发现有了红柳泉油田,但这仅限于“发现”而未付诸任何开采行动,所谓盆地油田只是“墙上的画马”,“镜中的烧饼”。因此,我们毋需以阶级的立场、阶级的观点来贬低或缩小国民党政府的“政绩”,史实足以证明其“开发柴达木”如同“开发西北”、“开发青海”一样,仅仅是“雷声大雨点稀”,毫无实际意义。很难说如此“开发”对社会有何补益。
实际上这毫不奇怪。纵观中国古代历史,历届封建王朝对同边地区多施以消极的羁糜政策。虽然不乏“开明”君主再而三地号召开拓边疆。但均因客观环境及具体条件的不允许而缺乏开拓之雄心,最终无不是一事无成,或者稍有成就便半途而废。其中,屡有因政治上军事上的要求或移民实际,或用兵屯垦,但都未能建立稳固之基础,结果都随时代风云的变迁而仅仅是昙花一现,通览历史无数之举,概莫能外。这,当然是历史的局限。
虽然历史的车轮进入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社会的景况已发生很大变化,但是国民党政府未能---也不可能超越历史时代的制约,甚至可以说,在开拓边疆这一“壮举”上重演了历史的悲剧。稍有不同的是,当19世纪70年代沙俄人进入盆地后的60余年间,偌大中国却无一人敢问津这块宝土。而在20世纪,毕竟有中国人,有中国自己的科学考察队进入了盆地。这是一个历史的进步。在20世纪之前,盆地内除了畜牧还是畜牧,而在此之后,国民党政府能够将荒置了千万年的沃土加以开垦,虽无建树,但在意识上有了进步──试图在盆地闯出一条发展农业的路子。所以这些都应该加以肯定。
应当指出的是,由于时代的局限以及实际存在的客观原因,决定了民国时期开发柴达木必将一事无成,这不是由统治者的意志所能决定的。复杂的地理环境、闭塞的交通、恶劣的气候等给盆地开发建设造成了天然障碍(虽说这一障碍并非不能逾越);战乱的时代、匮乏的经济、国破家亡的局面,难以形成一个开发环境,更没有——也不可能具备开发的实力。如此等等,决定了当时开发柴达木成为事实上的不可能。所以,民国时期开发柴达木毫无结果,这是历史的必然。
真正将开发柴达木盆地的口号付诸于实践是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事情。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使古老的柴达木迎来了黎明,沉睡了几千年的雄狮终于苏醒,柴达木再也不甘寂寞,从此沸腾了。
作者单位:甘肃省委党校
盆地开发的“先行官”——官保加
张嘉选
官保加(1889—1981年)字立亭,蒙古族,原系青海蒙古左翼盟和硕特北左末旗(今海西乌兰县茶卡乡)人。1952后9月都兰县自治区人民政府成立后他首任主席。1954年元月海西蒙古族藏族哈萨克族自治区成立后任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席。
都兰县在建政之初,辖区十分广大,大致为以后海西州的全部,都兰建设也就是整个柴达木盆地的建设。
都县从建政开始便将盆地的开发建设纳入轨道。但这里是蒙古族、藏族、哈萨克族及回族聚居之所,因历史遗留的民族隔阂以致民族械斗仇杀在解放后仍时有发生,并相当严重的存在。要建设新都兰,开创柴达木新局面,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便是民族问题。官保加作为一县之长,在和解民族纠纷中身负重任。他所到之处,利用蒙、藏、汉不同语言,深入各个民族、各个阶层,做细致入微的调解工作。同时,官保加还利用个人威望,写信给各王公千户及宗教界上层人士,要求他们在解决民族纠纷问题上协助政府做好工作。对一些年长日久、积怨颇深的十分棘手的民族纠纷,他亲自出马,使之得到妥善解决。
民族间的和解与团结,促进了柴达木经济建设的发展,也为支援柴达木开发奠定了基础。在国家决定大规模开发柴达木之前,由中共都兰县委和县人民政府领导的开发柴达木的部分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官保加生长于柴达木,深知这里的富有。他出任都兰县县长后,积极发动群众报矿,他本人也为进入都兰县的地质队提供了不少具有开采价值的矿藏分布线索。在他的影响下,各民族群众发动起来了,经常出现群众怀揣矿石出入地质队的情景。 1954年,海西蒙古族藏族哈萨克族自治州成立,官保加任自治州州长。这一年,开发柴达木的先锋---地质勘探队伍陆续进入盆地。由于环境陌生,道路不通,交通工具和各类物资都十分短缺,造成勘探队伍生活及工作上严重的困难。解决这一困难的本身便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根据省委及州委的一系列决定,海西州不遗余力地投入了支援柴达木的开发建设工作,官保加亲自主持和组织了这一项工作,他深入各乡充分发动群众,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迅速地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支援队伍,从各个方面给地质勘探工作以有力的支援。
1956年冬天,一支地质普查大队的200余人被大雪围困于盆地西部的阿拉尔地区,燃料及200余人的生活必须品中断供应,生活极度困难。为援救这200名地质队员,年过半百的官保加奉青海省委及海西州委之托,同郝全珍同志一起,从西宁出发运送大批物资至阿拉尔。运输队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昼夜兼程,历时9天,终于将救援物资及时运到,救活了一支地质队,受到了中央地质部领导的嘉奖。
在柴达木盆地的开发建设中,官保加不分春夏秋冬,或顶着夏日酷暑,骑着骆驼在热浪袭人的戈壁沙漠中行走;或冒风迎雪,策马在崎岖陡峭的山道上攀登,在蒙古族的蒙古包内,在藏族居住的牛毛帐蓬中,在地质工作者安扎的帆布工棚里,都留下这位一州之长的身影。因此,在柴达木开发建设的伟大事业中,也有着官保加这位盆地开发“先行官”的一掬汗水。
作者单位:甘肃省委党校
我的一段记忆
董尧基
我家原籍湟源县南乡茶汉素村。一九四三年春,我父亲由湟源盐务局调至茶卡盐局,后到莫河畜牧场(简称莫河驼场)工作,一直到一九四九年中期。当时我在湟源读初中。一九四九年的农历三月初“添舍”后第三天,从西宁来了两辆驼场的马车,坐着该场职工魏长毛的母亲和媳妇,当晚住在我家。祖父决定借此便车让母亲带着妹妹菊芳、莲芳和弟弟文基西上到父亲处居住一段时间,而我因要继续上学未在西行之列。当时我想,母亲走了我便成了没娘娃,孤苦之状可想而知,所以暗下决心要跟母亲一同西上,次日天还未亮,我就悄悄向小高陵方向跑去。没过多久四叔便骑着马追了上来,他奉祖父之命要我回家。可我去意已决便跪地苦苦哀求,四叔心生恻隐,犹豫不决,恰好此时母亲乘坐的马车也到了,四叔只好无奈地与我们挥泪而别。
我们走时,祖父只让母亲带了几件衣服和简单的铺盖,再就是烧了纸的几个馒头和路上吃饭的碗筷,我们离家时的全部家当就这些。
一路上风餐露宿,大约走了六七天。所有站口都是两位赶车人和一位护车枪手安排的,马车是四大套,走得很快。第一站倒淌河,第二站二郎剑(现今青海湖151处),第三站江西沟,第四站尕峨博,第五站黑马河,第六站哇玉香卡(此地是驼场农业队,人员较多)。我们到哇玉香卡时,恰好父亲也在,我们就暂住于此。驼场总经理的家属院也在这里,当时他带着家眷回西宁了,房子空着,我们就暂住在他的房子里。热情的邻居和农牧民们纷纷拿着酥油等食品来看望我们。场里还给我们划了一块地,农工们帮忙种上了油菜子;后来又给了一头奶牛让我们饲养,母亲不会挤奶,邻居一位藏族妇女就帮忙挤;另外又给了一只肉食羊,总之,对我们很好。
在这里住两个多月,过端午节我们又搬到了茶卡,借了这里沙陀寺的两间阿卡房住了下来。因为当时父亲代管修筑青新公路的粮食,仓库就设在沙陀寺,父亲需随时给领粮的人发粮,也就在此临时办公。
莫河驼场场部原来无家属院,我们去时正在修建,农历六月家属院工程竣工,我们就搬进莫河驼场的新家属院了,在这里住了近两个月。这时临近解放,四处流言众说纷纭,已是人心惶惶。场里传言:都秀家的(海南共和一带)藏民要来攻打驼场。父亲说,现在时事紧张,茶卡盐厂的人也跑到莫河来了,他们有电台,说是共产党已占领北平,都秀家的藏民部落写信让场里留下牲畜走人,否则说攻打驼场,看来我们要做好走的打算。日子一天紧似一天。有一天下午正准备吃饭,突然有一个叫洮州阿爷(甘肃回民的)老汉来我家对父亲说:“董主任,你还等啥哩,经理们都跑了!你也快走吧!”说完他就走了。当时母亲刚擀好面条,锅里煮着手抓羊肉,父亲叫我快去大圈抓骆驼。我急忙找了绳子就往大圈跑,圈里的牲口已乱成一团。好骟驼都被人抓完了,剩了一些母驼,我顾不上多想赶紧抓了四峰,链起来拉到家门口。这时天都快黑了,家里人也很紧张,哪有吃饭的心思?案板上的面条顾不上拿了,母亲只好倒掉肉汤,把肉捞出来装在皮袋子里,又拿上面口袋、炒面褡裢及一些行李放到骆驼背上。父亲骑上他的老白马,母亲怀里抱着文基,背后捎着莲芳骑一个骆驼,菊芳骑另一个驮部分行李的骆驼,还有两个驼骆驮着锅灶等其它物品。父亲让菊芳的骆驼走最后,照看前面的驮子,我就牵着母亲的驼骆走在最前面,匆匆踏上了逃难的路程,一起逃难的还有莫河的几家农民和场里的牧工们,我们的目的地是希里沟。
那时候没有正规的公路,只有马车路,到莫河西滩要经过都兰垭壑。时间是当年的闰七月上旬,有月亮,莫河西滩上人和牛羊牲畜一大片,人喊马嘶,骆驼哀嚎,真是兵荒马乱的一片凄凉景象。正在莫河西滩艰难行进时,菊芳骑的那峰骆驼挣断缰绳驮着她往回跑了,我紧跟着追赶。这时遇到了王兽医一家,知情后让他的勤务员骑着马追赶。不远处菊芳被摔在地上,还有一点被褥,而吃的东西被骆驼驮着早跑的无影无踪,所幸人没有摔坏,有惊无险。
大家都没有吃晚饭,虽然很饿但只能继续前行。过了都兰垭壑,就是下坡路,走到大南湾地界时已是拂晓,朦胧之中看到远处来了一群人马,我担心碰到了土匪。临近时对方大声喊话,“堪拜”,这是蒙语,即“谁”的意思,父亲即答“是我”,到了跟前父亲认出是青海亲王右翼盟盟长王德海先生等人。父亲原来就与王爷交情甚厚,知道王爷能说流利的汉语。这时王爷也认出了父亲,说“是董主任啊,受惊了吧?”王爷又问父亲莫河的情况怎样,父亲都一一作答。接着王爷问父亲要去往何处?父亲答:“不知我们经理到哪儿去了,我想跟他们一起去(此时父亲对经理还抱有幻想)”。王爷听后说:“你们经理已到了希里沟,我看你不要到他那里去了,你不是他们的人,你去那里带着婆娘娃娃住哪里?吃什么?现在兵荒马乱的,回中原又不可能,我看你先到察汉河,住在我那里,等平安了再说”。看到王爷真心挽留,诚心可鉴,父亲便接受了王爷的邀请,决定暂不去希里沟。王爷又叮嘱我们到他门上卸下驮子等候,下午就派他的管家来给我们开门安排住处。还说:“有我在,没人为难你们,你就放心吧”!多年后每当父亲回忆起此次偶遇时,总是对王爷充满感激之情,嘱咐我们要永远牢记王爷恩德。
与王爷分别后,我们继续前行,走不多时,太阳慢慢升起来了,远远能看见都兰河桥了。在桥的旁边有一座小蒙古包,牛羊就在附近吃草。我们快到帐房时,从里面出来一人抖他的毛口袋,到了面前一看,原来是驼场牧工南木塔老汉。老汉也认出了我们,关切地招呼道:“你们也过来了?快进里头喝茶!”此时我们已饥肠辘辘,不做推辞就美美地吃了一顿酥油炒面、手抓羊肉。老汉问父亲:“现在你往哪里去?”父亲回答:“按你们王爷指点,我们到察汉河他的家里去”。老汉点头说:“那就好,我是王家旗人,有什么困难就说,我可以帮忙”。父亲以往对农牧工们都以诚相待,态度和蔼,所以很受信任和亲近,加之平时父亲与南木塔老汉就有交往,此时他们都愿助一臂之力。
在南木塔老汉家稍作休息,我们又上路了。因为父亲曾经去过察汉河,知道路径,一会儿就到了都兰寺小山梁。这时又遇见一位认识的牧工,他正赶着十多只山羊和几头黄牛往前走。见到父亲也很关切地问往哪里走?父亲回答,到王爷那里去。牧工说:“实在没处去,就和我一块到我们柯鲁沟(今德令哈),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吃的,莫害怕”。父亲感谢了他的好意。
我们继续在前往察汉河的山间小路行进,大约要中午时分到了察汉河,看到这里的环境十分幽美,河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东西两边松柏林立,青青的草地就好似厚毯子,好几家蒙古院落散布其间,一派和平安宁景象。可是沿河边的草滩上却有很多跑来避难的农牧民,都是从尕巴、赛什克、希里沟北庄、东庄逃来的汉、土、藏族群众。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王爷的房子,就是王府公馆,他的大门比别家的大,门顶端放着一个大野牛头,很壮观。我们就在大门前歇息,又把劳顿的三峰驼骆和老白马撒开吃草去了。到了下午,管家来了,他开了大门,把我们领进院内。
院子较大,一进两院,是明三间的四合院。外院是库房,厩舍之类的小平房,里院西楼东过厅是新修的,南北各三间平房是年代较久的旧房。整个建筑是汉族风格的式样,比较气派。因为正楼尚未装修,管家把我们安排在东楼的耳楼上,耳楼里外两间,木板装饰,有炕,沿墙根装有很低的刚好坐人的小壁柜。父母等就住在耳楼,我住楼下北房。楼下有厨房,一切灶具俱全。因我们的面粉已丢失,就先用王爷的面做饭。一切安顿下来就跟自己家里一样,完全不像难民的样子。
王爷是个有见识有学问的人,且深明大义,爱民如子。当时来察汉河避难的人很多,带有牛羊等牲畜,为了保护难民,他联合了汪什代海(今天峻县)千户、北柯柯头人王奶奶等共同抵御土匪骚扰。旗内组织的自卫队武装日夜巡逻,百姓们都感到很安全。在这期间新政权尚未建立,希里沟又盘踞着散兵游勇,不时还传出他们要来察汉河抢劫之类的消息。我们先后两次晚上到柏树林躲藏。
一九四九年农历九月底,王爷联络丹科千户、北柯柯王奶奶等头人,带了一些精干的随行人员,拿着父亲写的欢迎呈辞,到西宁迎请解放军去了。大约到农历十一月,解放军先派来了建立新政权的人员,解放大军还未到,盘踞在希里沟的那帮散匪就已逃走,社会基本安定下来。天气冷了,在察汉河避难的各族农民又各自回家了,父亲原打算等社会安定了再回湟源老家,但当时交通极不方便,无法拖家带口进行长途跋涉,无奈,就继续住在王爷府上。
就在当月希里沟成立了区政府,王爷被任命为新县政府的副县长兼任希里沟区区长。父亲被委任为该区民政助理员,我到区上为王爷当通迅员,做一些文书工作。有一段时间我还在为王爷的公子杨兴木教认字。王爷若出差,就带我同去。有一次我跟王爷到察汉乌苏(前都兰县府所在地),那里社会治安不好,小股土匪不时骚扰,我又不会打枪,王爷怕我出事对不住父亲,又把我托付会给几个贩羊毛的商人带回家,时值一九五零年初夏。
一九五零年秋,区上派来马车,把我们一家搬到希里沟西庄居住。该村庄旧时是回族群众聚居村,四九年临近解放时,旧县府和逃窜的散兵把他们全都裹胁走了,所以是一处空巷。当新政权建立,该村收为公有,所有莫河、赛什克等地的农民就住在该村。先到的人占了较完整的房子,后来的就差或很差。该村有东西走向的三条巷道,我家就住到了中巷(现文基所住院落)。当时有三间北房、两间伙房,是土担梁的小房房。没有大门,只是个土豁落;房子的门窗全被人拆挖了,勉强遮雨,不能挡风。当时没有条件做门窗,就用一片毛织的褐色单子做门帘挡风,窗子土窟窿上钉一些劈柴安上,再糊上拣来的废纸一贴权当窗户。安顿下来后,当时的村长给我们划了一块地,没料却是一片杂草丛生无人要的撂荒地,有待我们付出更多的劳动。
我们定居希里沟之后,父亲给祖父去信做了禀告,祖父母得知后也较欣慰,嗣后湟源“土改”已告结束,我二叔于一九五二年底只身先期来到希里沟,二叔母于五三年初,带成基和武基乘坐生意人的马车也来到希里沟,其时天气尚冷,一路上艰辛可想而知。
我是在一九五二年年初回到前都兰县人民政府上班的,地址在察汉乌苏(海西州的前身)。到一九五三年初春,舜基和禹基俩人从湟源跟上搞副业的马车来到我处。政府大门有岗哨,卫兵是希里沟人,不让他俩进,他俩说明是我弟弟,卫兵不信,说他的弟弟只有一个,是金梁儿。他俩硬缠,传达室说把我叫出认领,这才把他二人领进来。他俩衣衫褴褛,我们政府管理员是老干部,他爱人见状可怜,就叫我去买了布,她有缝纫机,为俩弟做上新衣,罩住了破衣裤。他俩在我处住了几天后,我托从希里沟来驮粮的骆驼队把他们带到希里沟去了,这样二叔一家就团圆了。从此西庄村便有了董大爷、董二爷(庄员们的称谓)两户董家。我们自称中巷道、前巷道以示区别。
作者系原乌兰县财政局干部